刚一走出后院,就听安仙子的声音淡漠如水:
“此去以卵击石,必死无疑。”
江长安走到她的面前坐下,任是院子外面如何喧闹嘈杂,这片区域都是难得的清静世界,他莞尔笑道:“我知道,可我非去不可。龙族的人不能出手,但江长安能。”
“为何?”
“为何?”江长安眼珠溜溜转了几圈,嘴角微笑,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自己只剩下短短几日的寿命,死了也没什么可惜,还能做件事也是好的;可能是因为身边并无几个像是龙囿灵这样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不想再像当年那样束手无策。具体,他说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
他转而说道:“这次前往琅嬛阁,无论结果如何,都希望仙子姐姐不要再救我了。为了我这一等闲人,上古圣地临仙峰得罪的人已然够多了,不过我却有一件事,恳求仙子姐姐答应。”
他还未开口,安仙子便已答道:“临仙峰曾与上古龙族有几分渊源,倘若龙族有难事,上古圣地绝不会袖手旁观。”
江长安脸色难得正经,拱手施礼:“那就多谢了。在下也无力回报,若有来世,当牛做马,还。”
安仙子突然道:“就如此笃定是凌无缺下的手?”
江长安只是摇头:“我虽与凌无缺只有一面之缘,但足以探知他的性格,恃才而非傲物,与寻常世家的天资高超者截然不同。”
正在此时,门外更加喧闹纷扰,白穹急匆匆得夺门而入,脸色惊慌失措跑了过来:“先生,城内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流言,说是有人亲眼看到重创了龙族龙少爷的人是冰凰族凌无缺。”
江长安道:“先前只能猜个七七八八,现在已经可以笃定,是有人在搞鬼。”
安仙子淡淡说道:“何以见得?”
“很简单,堂堂冰凰族圣子,东洲第一天才,平日里几乎都是不下山、不出阁,仅仅只是前几日出现在观月阁一次,眼下却有人能够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且传得风风雨雨,只能说明有人在造势。”
江长安微微一笑,看向白穹:“没猜错的话,接下来还有流言说我已向冰凰族发出了挑战书信,在某一天会特地拜访琅嬛阁冰凰族,与凌无缺决一死战?”
白穹神情惊愕,诧异道:“先生真是神了,不错,相传先生写了挑战信已经送往了冰凰族,就在三天后在琅嬛阁外决一生死。城里这样的流言都已经传疯了。”
江长安脸上却出奇地淡定,这就是阿吉出的第三局,借刀杀人,相互挑拨,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三天。”江长安嗤笑一声,开着玩笑,“也真是凑巧,他若是说等到四天后我可能就不在了。”
“不在?先生……要去哪儿?”白穹紧张问道。
江长安不再言语,起身打开院门,杜衡与孔婧琳站在门前,身后站着的是以胡胖子为首的诸多弟子。
江长安深深鞠了一躬,一瞬间其余人躬身回礼,自行让开一条道路,自始至终整个场面都安静地压抑。
江长安还未走出去,就见院门外几米远的墙角位置,正蜷缩着一个又老又瘦的老者,怀中抱着一柄红得发黑的二胡。眼睛深凹却如鹰隼锋锐,抬眼笑语盈盈地瞅着他,皱纹虽多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刚毅寸劲儿。
秦风骨眼中流露出一股赞赏,手中擦拭着那柄二胡,像是对待情人一样轻轻擦拭,拂过琴弦,琴鼓,一点点灰尘也不落下。
令江长安惊奇的是除了秦风骨外,旁边席地而坐的另有三位老者,这三个老者都是老迈昏聩,年近九十,没有秦风骨这样的好身骨,都已白发苍苍。
第一个老者瞎了双眼,第二位老者没有了两只手臂,两只脚没有着鞋履,灵活非常,可以用双脚干别人双手都干不了的事情,正阿巴阿巴地在与秦风骨说着什么,江长安这才看出这位没老者非但没有了双臂,也没有了舌头。
他早就成了一个不能说话的人,秦风骨一一回应着那些在外人眼中宛若“咒语”的支吾,丝毫也不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