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谢贻香可谓轻车熟路,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便穿过池底水道,再次来到囚禁赵小灵的洞穴。她从湖面探出头来,便看到前方洞穴里的空地上,那赵小灵呆呆地坐在篝火旁边,手里捧着几件衣服在火前烘烤,正是宁萃身上穿的那几件。而就在赵小灵身后不远处,宁萃裹覆在赵小灵的被褥里面,兀自闭目沉睡。
要知道宁萃早已被商不弃重伤,又被封死了几处大穴,看眼下这般情形,她穿过水道来到这个洞穴后,分明是被赵小灵给救下了。谢贻香顿时起了杀心,拔出乱离大步上岸,那赵小灵虽然在烤衣服,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被褥里的宁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谢贻香走到火堆旁,他才陡然惊醒过来,随即认出是谢贻香,又惊又喜地问道:“……回来了?”
谢贻香也不理会他,径直向被褥里的宁萃而去。那赵小灵再如何蠢笨,也看得出她来意不善,连忙说道:“这位姑娘可是的同伴?方才我见她从湖里出来,似乎还受了重伤,便让她在我这里歇息。……这是要做什么?”谢贻香已来到宁萃身前,高高举起手中乱离,冷冷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今日我也顾不得什么律法,这便要为民除害,也为商捕头报仇雪恨!”
那赵小灵吓了一大跳,惊呼道:“要杀她?”说着,连滚带爬地来到宁萃身旁,伸开双臂将她护住,向谢贻香拼命摇头,说道:“这位姑娘已经受了重伤,又怎么忍心加害于她?而且……而且这个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胡乱杀人!”
谢贻香也懒得和他解释,正要动手将他推到一旁,却听地上的宁萃低咳两声,显然已被吵醒。待到她看清手持乱离的谢贻香,不禁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谢家妹妹,难道真要趁人之危?”谢贻香怒道:“一命偿一命,方才杀商不弃的时候,便该想到有此报应!”
却见宁萃从被褥里探出右手,吃力地举了起来,淡淡地说道:“妹妹,我皆是女子之身,商不弃如此对我,换做是,难道不对他生出杀心?”谢贻香见她右手五根手指的指甲尽数破裂,模糊的血肉又在水里泡得发白,形貌甚是恐怖,不禁心中一震。再回想起商不弃先前对她的种种酷刑,顿时有些心软。
回想起当日在兰州城里,那关山的秦寨主曾对自己无礼,自己一怒之下,不也当场将那秦寨主一刀劈做两半?若是照此看来,宁萃杀商不弃报仇倒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她随即醒悟过来,连忙握紧手中乱离,沉声说道:“杀人无数,早已触犯朝廷律法,此乃不争的事实。今日任凭如何狡辩,我也要替商不弃报仇!”宁萃只是不屑地一笑,说道:“既然搬出律法,那我倒要问问,眼下未经律法审判,又怎能将我定罪?就算已经坐实了我的罪名,妹妹终究只是一个捕头,又有什么资格杀我?”
谢贻香顿时一怔,竟被她这话问得哑口无言。不料旁边赵小灵听到两人这番对话,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忍不住向宁萃问道:“……杀了很多人?那……那岂不是一个坏人?”宁萃朝他笑了笑,反问道:“坏人应该如何处置?”
赵小灵想了好久,犹豫地说道:“我记得书上好像说过,坏人应该得到教育、得到惩罚,才能让他重新变回好人。但若是遇到十恶不赦的坏人,没有办法让他变回好人,那便只能处死。”宁萃不禁笑道:“说得很对,我的确杀了不少人,但我杀的每一个人,部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若是不信,不妨问问这位谢家妹妹。”
这话一出,谢贻香再次无言以对。对此她和师兄二人早就探讨过多次,“撕脸魔”虽然杀人有因,但她判定一个人是否该杀的标准,却与律法约定的标准不同。何况即便是律法判定的该杀之人,也轮不到宁萃来执行,似她这般到处杀人,其实和商不弃的举动一样,也属于妄动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