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行远看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挥挥手:“来人,带到马厩里去!”
张小法抓过茶几上的纸笔,装进兜里,笑着说:“关就关吧。我要去那里画马。”
朱行远气得七窍生烟:见多识广的他,居然和一个傻子耗了这么长时间。妹妹素来就有同情弱小的心,难怪会认这个小文盲当弟弟。
哨兵拖着他一直往后院角落的马厩去。朱行远隔着段距离,跟在后面。快到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风中夹着一些马粪的味道,十分浓烈。除了马儿的嘶鸣,还有“啪啪”的马蹄蹬在围栏上的闷响。
张小法顿时呆住了:要真的和马儿作伴还挺需要勇气,不是嘴上逞能。虽然不如林一堂那般有洁癖,他也是很爱干净的人。现在还没到那马厩门口,就已经被这股臭味熏得要吐了,待会门一开,十五匹马,脾气估计都不好,再来轮流踢上一遍,岂不是要完蛋?
他急忙大喊:“等等,我想起了个重要的事。朱少爷,你说过可以边听边记下来的。我可以全部都讲出来,但得先放我到大门口。”
朱行远干笑几声:姜还是老的辣。这小子果然是吓怕了,自己主动要求招供,真是求之不得。
他本来也没打算扣留张小法和顾启江,避免两家起大冲突,再引来洪水般凶猛的舆论风波。朱先生近期活动频繁,处处都有记者盼着挖掘出新闻。出门前,特地交代过三个
儿子:年后会有大选,关键时刻,再多的矛盾也不能爆发,否则苦心经营的局面就会大乱……
他于是借机让张小法当面讲清顾先生的活动,试图收集有用信息。
张小法近期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看报纸,想了半天,就把从启江那里听到的一些家里长短说了。
朱行远听到的尽是些琐碎的日常生活,开始想骂娘,后来听着听着,觉得也挺有意思:顾家的生活比他们家丰富多了,常常坐马车除外游玩,看戏;美食也挺多,每日都有好几样新出炉的糕饼。相比之下,朱先生和儿女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过,大半年都不会有一次全家出游,家里也没有特地请那种会做点心的厨师,糕饼都是朱涓涓亲自去外面的铺子里买的。因此,他想不明白:按理说,父亲的职位比顾局长高,薪水也要多,为何别人家的日子比自己家要富足呢?
其实,关键之处在于,顾家的收入,远远不止是顾先生的薪水这一项。顾启泯虽然读书不上进,却有奸商的天赋。他和几个官宦子弟在城中心垄断了一条很大的商业街,有数十个店铺,各种洋货都有,什么紧缺就卖什么,与衣食住行有关的几乎都包含了。他们凭借父辈的权力,每个月都有不少钱进账。此外,三太太让人在潘家园经营了几家古董行,专门卖一些稀罕的文物给有钱的玩家,生意还做到了国外,银元和金条都不在话下。
张小法虽然是装傻,多少也说了点实情,让朱行远心里不平衡起来。
了以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