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白溪亭最终没有死。
宋余阳和韦迟雪相视而叹,恨当然是存在的,但是宋子白已然不在人世,杀死白溪亭也换不回宋子白,而且白溪亭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倒不如心宽些。人生在世,不过寥寥数十载,何必多沾鲜血性命?也许多年以後,当两人身躯佝偻的时候,看着同龄人抱着孙子孙女,会想起记忆深处宋子白依稀年轻的面孔,内心隐隐作痛,可能後悔,但如今……至少不後悔不是吗?
故而,这件神秘、复杂的谋杀案终于得以告落,白溪亭伤好後变回自己的样貌,以卖身葬爹的名义终身卖进宋家当丫鬟,想以此来赎回自己犯下的罪孽,十年後,宋家成為西山镇第二富商,白溪亭功不可没,当然这已经是後话。
山海楼是西山镇规模最大的酒楼,布置相当精美,平日里颇受富家公子的欢迎,整栋酒楼装饰儒风,充满书香高雅的气息。五楼某个以珠帘屏风隔离起来的雅间里面,杨尘和王世浩、王婷婷、宋芊芊、赵东柱把酒言欢,谈论着刚才在宋家的事情。
想起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王世浩等人都有种步步惊心的感觉,宋芊芊终于忍不住问杨尘是什么人?杨尘拿着酒杯伫立在雅间外面的美人靠上,下面是无数热闹的火光,宽敞的十里长街摩肩接踵,他睿智的双眸带着些许复杂的光芒,遥望着飘荡在夜空里的孔明灯,过得半晌,才轻轻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而这个时候,距离西山镇有二十余里路的梧桐山上,有个安逸的小山村,名叫梧桐村。四五十户朴素的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但今夜,温柔公子的来临让这个充满祥和的山村瞬间变成人间地狱,除风华正茂的漂亮女子幸而不死外——比死还难受——剩余的村民皆被屠杀。
空虚山,寂寞谷,冷艳湖上温柔山庄的温柔公子是楚国罪恶昭彰的通缉犯,朝廷赏金榜上排名第三十三位,生性嗜杀、好色;三年前由于掳走洛阳城郡守赵高阳的长女和凤凰神宫执剑长老的爱徒而被四处追杀。
亥时三刻的时候,来自凤凰神宫的女弟子西门黛玉袅袅而来,停身在梧桐村的村口前,同行的人还有缥缈阁内门弟子第三的古熙然,以及阁主的子嗣陈问和如今在名义上是陈问未婚妻的童采儿。
古熙然三人本是来洛阳各地寻觅天资出众的青年带回缥缈阁,怎料在西山镇附近遇见曾和古熙然有过数面之缘的西门黛玉。在得知西门黛玉是追杀温柔公子至此後,本就青睐于西门黛玉的古熙然,义不容辞地要帮助西门黛玉除掉温柔公子,而陈问和童采儿碍于师兄古熙然的道行和西门黛玉的身份,倒也不敢多说什么。
梧桐村情况惨烈,浓郁的夜色下,血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夜风带起的枯叶片片沾血。西门黛玉和古熙然三人检查村里有没有活口的时候,面色都非常难看,陈问、童采儿这两个刚出茅庐的人心中都不由得泛起寒气。最後四人在村口集合,相视而叹,全村百余人均死于非命,西门黛玉无双的容颜上,似水的眼眸里蕴着藏不住的怒火,如果她们早来半刻钟,就绝不会是这种悲惨的局面,但可恨的是世上没有如果的存在,就像多年前她还是凡人的时候,阻止不住洪灾的降临同样。
过得半晌,她才收拾好愤怒的情绪,带着古熙然三人来到西山镇,在山海楼隔壁的客栈居住下来。而当时,杨尘等人已经在山海楼喝完酒,当钟楼上的青铜大钟敲醒子时钟声的时候,杨尘和宋芊芊、赵东柱走过客栈门前的街道,旁边的王婷婷扶着已经醉得不醒人事的王世浩。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客栈二楼的某个临街客房里,窗户被轻轻推出来,灯光照着陈问的面孔,下方宽敞的街道上,亭亭玉立的王婷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双眼顿时涌起贪婪的光芒……
子时的张家大院,夜风伴舞着延绵在院落间的油纸灯,其他人皆早已歇息。杨尘穿过幽深的回廊,暗红色的光晕照在他的身上,背影有点深邃,他其实不喜欢喝酒,他喜欢的是喝醉酒的时候,这时候整个人会变得非常轻松,曾经、消逝、久远的回忆都会不由自主地翻涌而来——即便有些记忆刻满不可磨灭的仇恨。
复杂的情绪,顷刻间就能够体会到人生的悲欢离合——当然,前提是要有足够的经历,但话说回来,在这个现实的世界,纵然是四海漂泊的浪子,纵然年纪轻轻,想来偶尔也会在喝醉酒後出现这种转瞬百年的沧桑感觉,随後自嘲地露出苦笑——这不怪他们,要怪只能怪现实太黑暗,而刚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他们还有些措手不及。
杨尘通常都不会喝醉酒,当然,以他的酒量来说想要喝醉也很难——除非独自饮酒——在外面的话,三两壶下去其他人基本已醉,而他要照顾这些人,总不能再继续喝吧?当然,最重要的是曾经的阅历告诉他自己始终都要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