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骂声,周树声从悲伤中清醒过来,眼神顷刻恢复清明,微微抬起了头,盯着阙汉骞。
周树声清明的眼光中仍然充满了悲伤,很快这悲伤变成了悲愤,悲愤继而变成了怒火。
这怒火让他全身充满了力量,犹如一只受伤的猛虎,一瘸一拐地迅猛扑向了阙汉骞“狗日的阙汉骞!”
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周树声会享受团长亲自迎接的礼遇,更没有注意到周树声的变化,谁也没有料到他会扑向阙团长。看到他的前扑,一个个脸上满是惊讶,都怔在了当场。当然,阙汉骞也不例外。
阙汉骞满脸愕然,听到骂声,才反应过来,身体迅速右移,避开了击向鼻梁上的一拳,但他的左脸脸颊却扎扎实实地受了一拳。
“啊!”
阙汉骞连连后退,避开了周树声的第二拳。
看到团长挨打,周围的人都反应了过来,那个大个士兵迅速扑了上来,架住了周树声。接着,又有两个士兵过来架住了周树声,让他动弹不得。
“狗日的阙汉骞,是你违抗师部命令!是你害了第三营!是你害死九连的兄弟!是你害死了杨安!老子要打死你!老子要打死你--!……!”
周树声一边拼命地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这喊声里有悲伤,有悲凉,有悲怆,有悲愤,有绝望,还有满腔的怒火。
听到周树声的大喊,大家一片默然。
在整个第七十九团跃跃欲试、与敌较量的时候,阙团长擅自压住师指的命令,没有让团主力过河参加突袭任务,这对第七十九团连以上军官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看到第三营营长包括李伯钧营长在内、全营大部阵亡的事实,没有人认为阙汉骞的做法是错误的。事实上,后来师指得知这一消息,也有了同样的看法。
在战场上,违令不遵是要杀头的重罪。因为有了第三营大部阵亡的现实,加上战时一将难求,从第七十九团大局出发,师指并未就此追究第七十九团团长阙汉骞的任何责任。这样,在收复罗店的关键一仗,阙汉骞有令不行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因为行军,周树声肩头、腿上止住的流血早已开始渗出了包扎的布条。经过这场战斗和挣扎,鲜血如注般涌出,胸前那层酱色血迹再次被染得鲜红,鲜血淅淅沥沥地滴落到地上。
阙汉骞摸了摸疼痛的脸颊,正准备发火,但看到周树声胸前的鲜血,听到周树声的骂声,也没有了还回去的底气。这时,他的脸都变黑了,便冲着这一批不识相的大头兵喊道“还不快把周连长给老子送到裹伤所!”
听到团长的命令,众人簇拥着把周树声抬到了阵地后方的一个村庄里。
第三营残部撤回后,被阙汉骞安排到村庄里休整,担负团预备队的任务,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周树声的枪伤包扎好后,便询问杨安的尸体在什么地方。得知马上就要安葬,便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来到村子后面。
第三营返回时带回二十多具遗体,都是河岸战斗中牺牲的兄弟。部队休整好后,已经在团部指定位置挖了一个深坑,正准备掩埋战友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