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房子除厅堂外,卧厨一应草屋共有四间。在樊氏没来到宋家之前,宋家三父子各一间独卧,剩一间便是厨房。
宋家兄弟的房间位于院东一墙相隔。
樊氏是作为宋家未来的大郎媳妇投奔而来的,更需腾出一间房安置她。
而如今她所在的便是院东的其中一间,记忆中宋鸣谦进牢房之前都是住在隔壁的,樊美芝猜想她这间原本该是宋家大郎的房间。
她下坐的床榻位于内室南侧,其上铺着草席,凉枕边上绣着粉色的印花装饰,床头放着箱笼,里面都是原身的衣物。
东墙向阳处开了一扇窗,正能看到向院墙外伸头的石榴树,窗户旁边摆了梳妆台,上面零散杂乱地放了两盒分不清好坏的胭脂,简朴的簪花。
樊美芝还在抽屉中找出两块皂荚,正方便晚间冲凉使用。
除此之外,梳妆台上面还有一只竹筒,竹筒内竖着一根不足一尺长的柳条,柳条的一端皮已被剥掉,露出一小段青白色的杨柳纤维,像细小的木梳齿。
樊美芝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它用来刷牙的本质。
乡野之民所用的牙刷不会花钱买,也不如城镇富户那般讲究,一般都是折柳嚼木。
为了自己的卫生习惯,她需要准备一支供今日晚间及明早临时使用的柳条牌牙刷。
至于以后用的,她打算在镇上买个“正宗”有毛有柄的牙刷。
记忆中,梳妆台上的所有已经是村中女子了不得的“装备”了。
可惜樊美芝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驱暑利器”蒲扇,想到晌午时老少爷们集聚一堂,也没一个人带着,只得放弃寻找。
宋家院中只有一口井,一棵石榴树,周边既没有农家常见的菜园,也没鸡鸭家禽,相比其他庄户鸡犬相闻,显得有些静默宽阔。
哦,对了,宋家曾有条幼犬,被原身送人了。
要不要考虑重新养条活物?
樊美芝胡思乱想中,在杂货棚中找出一把生锈的镰刀。
这把镰刀自从宋家父子过世,最后一块田地租出去,好似就没见过天日。
樊美芝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认知,在井边磨了
磨它的铁锈,估量着它足以使用的锋利度,才打开院门,穿书以来第一次跨出宋家。
村前的丹菨溪岸边种着许多杨柳,正是樊美芝的目标。
水堰村所有庄户人家的房子皆是坐北朝南,而宋家位于水堰村第一排的东尽头,与邻居桂婶家隔着的巷子足有七尺宽。
溪水潺潺,杨柳依依,待樊美芝走至杨柳岸旁也没见到水堰村一位外出乡民。她走至柳树下,感觉心中的暑热一下散了。
柳腰纤纤,丝绦拂水。樊美芝踮脚拉扯着垂落的柳条,正要用刀截下一根,就听见身后响起疾奔的脚步声。
于此同时,一股大力突然牢牢抱住了樊美芝的腰肢,手中镰刀滑脱地上。只是她不免受惊,上身惯性前倾,脚步下意识前移,若非腰间力度稳固,差点一头栽进溪水中。
水岸湿滑,右脚失控滑入水面青草丛中,引发脚踝侧扭,樊美芝不及呼痛,便听身后声音满是焦灼。
“宋樊氏,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放……开我,我没想不开!”身后的声音有些熟悉,樊美芝以一脚前伸姿势僵立着,腰被抱住,只能转头扭着身子解释。
妇人固执在她耳边嚷道:“我不放!”
身后还有另一个妇人近前,看到樊美芝手中抓着柳条,地上掉落镰刀,拍拍她的肩膀:“放开吧。”
抱腰的妇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东西,忙收力放开。
樊美芝才得以脱离了大力禁锢,收回遭殃的脚,转身认出了两人。
前面莽撞的正是钟花氏,后面的便是林江氏。
钟花氏看她转身,大大咧咧道:“咱还以为你又要寻短见呢!”
“……我为何如此?”樊美芝失笑,就算真有心思也不至于找个柳树,跳个小溪吧?
林江氏阻止不及,钟花氏直言不讳:“不就是你自己还介意与小叔子不清不楚吗?”
“我若是介意,便不会答应你们明日去衙门了”,她举起镰刀解释,“我正要截柳条作牙刷子呢!”
钟花氏摸摸鼻子难为情,伸手要刀:“是咱误会了,咱帮你割。”
樊美芝笑笑应了。
林江氏看
着她的脚,问:“你的脚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