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虚弱却晃眼。
朱红绫跌坐在木椅上,沐婉跪在地上还堪堪扶了一把,哽咽唤道“娘亲……”
朱红绫双眼无神,喃喃自语,没有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少百姓都看着了……
不到半日,全颖京城都要知道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沐府遭贼一事,竟然千真万确!
意味着朱红绫这个当家主母管家无方,堂堂定西将军府竟遭了贼人还让其逃之夭夭!往小了说,朱红绫这个当家主母日后在整个颖京的贵妇圈里都抬不起头。往大了说,堂堂定西大将军的威严乃至整个长明朝廷的尊严都被一个小小贼人踩在脚底!
轻则皇室下御旨惩戒一番,重则……她也不知道该会发生什么。
更可怕的是……这样一来,她要如何向沐河清解释这匹无端出现在婉淑苑的冰蚕丝?
朱红绫看向沐婉,嘴唇直打哆嗦。
沐河清坐在位子上,向清霜看了一眼。清霜当即会意,朝那些跪了一圈的下人道“遭贼一事确有其事,你们先下去吧。”
十几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从清霜,有几个倒是看向了朱红绫,可此时的当家主母早已没有了一直当家做主的气势。最后十几人踌躇了片刻还是唯唯诺诺地缩着身子下去了。
场面又归于沉寂,清霜回到沐河清身边,只有这主仆二人尚且轻松自在。
少女淡淡地移开视线,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撑着脸颊,轻描淡写道“眼看将近午时了,我还想着回去用膳呢。二婶,还是尽快给我个说法才好。”
朱红绫这才回过神来,“蹭”一下站了起来,冷汗直冒,又直直地跪在地上,却始终半天没有说话。
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冰蚕丝是由朝廷每年特批的布料,即便沐震官拜大将军,一年也就那么几匹冰蚕丝被送至府上。朱红绫借着掌管公中之便,这些年也不知私吞了多少冰蚕丝,或给沐婉偷偷做了衣裳,或私自存在娘家……
她实在不知道这件事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北院怎么会遭贼?这个贼怎么恰好偷了冰蚕丝?怎会又恰好让沐河清的丫鬟撞上?最蹊跷的是——沐河清,今年怎么偏偏对冰蚕丝格外上心呢?
朱红绫此刻脑海里一团乱麻,最让她心神不宁的还是沐河清的手段。上次鲜血淋漓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她要如何是好?
她咽了咽口水,嗓音不再圆润,倒是有些干哑“臣妇…臣妇……臣妇委实不知。”
“那就奇怪了,二婶不知道,难道二婉姐姐知道?”少女好奇道。
“不!她不知道!”朱红绫眼前又浮现沐婉鲜血淋漓地躺在荣华堂院里的场景,下意识地挡在沐婉前方,声音尖锐刺耳“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与婉儿无关!”
“娘亲……”沐婉跪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喊到。
沐河清淡淡地扫了一眼朱红绫护犊的模样“那二婶请说。”
朱红绫防备姿态依旧,却再也没有之前的那般气场。万丈高楼,一夜倾颓。
她逐渐泄了气,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是臣妇……见冰蚕丝一时起了贪念;是臣妇,私拿了冰蚕丝藏于小女闺房;是臣妇,遭贼一事也是臣妇管教无方,辱了我护国公府门楣!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朱红绫喃喃道,失魂落魄。
“那方才二婶还说过冰蚕丝丢失,手下人办不好事,原来这些,”沐河清笑吟吟道“都是胡言乱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