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取来一只手链,也是珍珠手链,可却只是普通的纹了祥云的珍珠手链,与那串桃花手链一比就显得寒酸许多。
柳姨娘正欲说什么,裴霜言却跪下接了手链:“多谢母亲赏赐。只是女儿有一事请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周氏直接翻了个白眼:“那便别讲了。”
雪澈轻轻摸着那串桃花手链,差点笑出声,但还是强忍着继续看这对母女演戏。
裴政道:“言儿,都是自家人,你但说无妨。”
裴霜言期期艾艾地说道:“女儿知道母亲对待我与四妹妹都是一样疼爱的,只是这手钏终究有大小之分,出门之时难免被人议论我们裴家苛待庶女。可女儿不在乎手钏的大小,只希望让人知道咱们家也是礼仪鼎盛之家,父亲母亲把我们也教导得极好,因此,希望四妹妹出门之后能告知旁人,你曾孔融让梨,是姐姐只喜欢这只小的因此才没要大的,这样也能彰显出父亲母亲的公允之心,显出我裴家的门风来。”
她口口声声为了这个家着想,其实不就是在暗示周氏不公允么?
周氏揪着帕子,脸色铁青,雪澈皱眉:“你什么意思?”
裴霜言吓得肩膀一抖,委屈地看着裴政:“爹爹,女儿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如今四妹妹名节已经那样,女儿,女儿也是好心呀!”
柳姨娘也扑通跪下:“老爷夫人,妾身回去必定重罚言儿,夫人何时曾亏待过庶女?这手链,不是两个一样大么……”
周氏牙齿都咬了起来,却一口气堵着说不出话。
裴政一拍桌子
:“跪什么跪?你们有什么错!赶紧起来!”
说完,他又看着雪澈道:“澈儿,你这两年身子总不好,也不大出门见客,戴这样好的手链实在是有些可惜了。爹爹做主,你们姐妹二人换着戴吧。”
雪澈心中冷笑一声,把桃花手钏往盒子里一放:“爹爹偏心,我不要了总行了吧!婚事被退,手链也要被抢,凭什么?!”
她哭着便往内间跑,周氏连忙追上去安慰,而柳姨娘与裴霜言得了那手钏喜不自胜,少不得又背地里上眼药,说裴雪澈没有礼数之类的。
等外头安静了,雪澈才靠在周氏的怀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氏道:“那手钏真的是吸引烂桃花的?”
雪澈点头:“娘您放心吧,她戴上手钏之后就会吸引到烂桃花的。”
娘儿俩正说着话,忽然外头来了个丫鬟。
丫鬟急切地说道:“那位救了四姑娘的书生前几日得了夫人派人送去的药材和食物倒是好转了些,可今日他出门一趟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何被人打了一顿,这会子又躺在了那草屋子里,瞧着像是不行了。”
雪澈一惊,她与这人素不相识,曾经搭救过他,也后来也救了自己,按理说已经一报还一报了。
可他为了救自己差点丢了命,也几乎快要丢掉前程了,雪澈就觉得心中有愧。
他曾递上来的致谢信上,那字迹清俊潇洒,遣词造句都看得出来文采斐然,如今都来到了京城,再不济将来也会做个小官或者是师爷,白白这样死去实在是可惜!
“你们可曾给他请大夫?”雪澈问道。
丫鬟点头:“四姑娘,奴婢给他请了大夫,可他如今人事不省,根本喂不进去药。”
雪澈还要再说什么,周氏按住她:“澈儿,你身为内阁女子,这些事便莫要再管了,娘会再为他请大夫,若是他挺不过去,也会厚葬了他。”
这算是最合适的做法了,雪澈只能闭嘴,心里却焦灼起来。
*
深夜,城西十里地外的一间破草屋子里,穿着破布衣衫的少年正闭眼躺在床上。
他觉得自己似乎撑不住了,原本的理想抱负,戛然
而止。
也许早在来京城的路上他就该没命了的,是那个坐在马车里的小姑娘救了他。
她声音清浅温柔,如温热的蜂蜜水,带着丝丝甜味,她轻轻说道:“给他点衣裳和银两,将他送到最近的客栈里安置好。这手炉也给他吧。”
少女用过的雕花小手炉上还带着清浅的香气,缥缈悠远。
这一场缘分浅得可怜,少年悲哀地想,若是他撑得住,将来他一定要爬到万人之顶,用尽全力护着她。
迷糊间,那股子清浅的香气又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