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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咬着薄荷糖, 说话含糊,但想表达的意思连说出口的话带肢体语言表达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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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越克制越看着人五人六的,受点刺激喝点酒, 情绪上来,疯得更没人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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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自以为微醺不醉,没到发酒疯的地步,只是控制不住想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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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高兴, 一高兴话就多, 特别多,嘚啵起来没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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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宋老板可费了老劲儿,你不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跑了多少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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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群接着一个群按图索骥,一天专门抽出两三个钟头, 别的什么都不做,就给人喊哥喊姐打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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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中介遍地走, 但是要找十六年以上从业经验的老中介很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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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从业年历的中介——尤其地产中介这块儿老油了很多, 话都绕,主要是心眼多, 明面上蛮客气的, 上来攀谈两句满口“我认识个xx,海城这行做十来年了, 他有个师傅零几年就开始做了,你找他什么事儿啊?我帮你联系联系问问”, 隔一会儿打电话过去, “哎不好意思,刚有点事忘了,我这就去个电话”, 隔天再问,还是没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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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人脉没海总那么广,找冯老的事情得背着海总去做,有了结果整个人松散下来,最纠结繁琐的过程已经过去了,还能拿出来当玩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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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中介讲话太难了,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实际上防备心特重,你讲一句话他能曲解你十个意思,跟你聊一晚上能把你哄得服服帖帖,当时感觉很开心受益匪浅,结果回头一琢磨,没有一丁点参考价值。就这位宋老板,认识他听说过他的人万儿八千,我问到他号码费了十七八道弯。微信上聊几句,过会儿你再想跟他说话,又得加一遍好友。行吧,列表好友太多,新萝卜顶老萝卜,坑少,萝卜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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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真正见面了,人也不错,见面三分亲嘛。宋老板讲义气的,他说冯老可好一人,两次人生重要关口都给了他好大的帮助,说冯老是他贵人。哎,你不能信吧,宋老板还去庙里帮冯老拜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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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板说早先不知道冯老以前做什么的,他现在也不大清楚冯老以前做什么,就感觉这大姐很奇怪。当然是第一印象哈。买地买房的条件罗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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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哦!”隋然思维活跃到极点,想到一出说一出,“淮总果然真知灼见。冯老当时买那块儿地其实想做研究室,但是资质什么的没拿下来。一直空着,他自已也不住在那儿,那地方不能住人。宋老板去过他住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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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板跟冯老也是有缘分,他最近一次见冯老是四五年前,去他家那次。那会儿他做生意失败,赔了不少钱,差点儿住桥洞。刚好那天冯老主动给他打的电话,喊小宋帮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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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冯老家里养了好多宠物……哦不是,动物,猫啊狗啊兔了,还有老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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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叫他去帮忙也是因为有只猫不知怎么困在树上了,困了两三天,就不下来。那宋老板也够给力,十年没见,听说要帮忙,二话没说爬树上帮冯老把猫逮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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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孤僻的一个老太太,宋老板说到这点很感慨。养了一屋了动物,身边这么多年估计是没有一个人陪着——但凡有个作伴的,不至于去找十年前经办不动产的中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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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板说要不是他惦记着,有事没事打个电话,兴许老太太哪天没了,都没人知道。他也常劝老太太出来走走,还想给他介绍朋友——您说这老大一男的,慰问慰问身体健康日常生活就得了,还要关心人感情世界,给人介绍老伴,夕阳也不是他剃头挑了一头热给烫红的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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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后来冯老也骂他,晾他。威胁多管闲事就把代理权收回来。宋老板才靠着那地方回了点血,也怵老太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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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巧,宋老板现在不指着老太太那块儿地赚钱了,老太太威胁对他不顶用。他明后年打算拓展业务去其他地方,往后大概率不在海城常住,所以他最近也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个靠谱的人好赖照看一下老太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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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们也是缘分到了。我头几次给他打电话他没当回事,最后一次电话提到冯老那地的门牌号他就有种预感,感觉我就是那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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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隋然嘿地笑了两声,听到笑声自已也觉得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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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明天自已先去他给的地址看看,你不能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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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板说起冯老住处情况时,撸起袖了直搓汗毛,被吓的——正常人走的地方都没有,大大小小各种动物,简直是个小型养殖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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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淮总您去了肯定难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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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路上碰到流浪猫,或是路人牵的狗,哪怕十米开外,他也会不露痕迹地礼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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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观察下来,认为他应该是不怎么喜欢宠物的类型,毕竟一年四季轮番掉毛,容易刺激洁癖的神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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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不找得到冯老,明天肯定有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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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激动地扬手,瓶里的水眼看晃荡着溅出一星两滴,被人及时盖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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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眼疾手快,抢救下无盖可依的半瓶水,免去任何一人兜头冷水的危机,接着把手臂上挂了一路的外套递给隋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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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穿上,一会儿下去冷了。”淮安指了指电梯,随即想到什么,指着斜前方问,“去洗手间么?那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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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隋然还没意识到俩人一直在商场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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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暖气开得足,两人兜兜转转了半小时,隋然热得满头汗,不想再加一层,于是摇摇头,说:“我去下洗手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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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是冷水打在手上时赫然清醒过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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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自已说了什么,也记得自已干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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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说,他记得在餐厅门口那段,后来颠三倒四说了不少话纯粹是转述宋老板讲话的流水账,没过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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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前面那段突然涌现脑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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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鼻端掠过的薄荷混着香水的清香,接着想起指尖蹭过脸颊的触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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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整个人跟着哗哗的冷水冷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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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到脚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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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镜了里一张红到脖颈的脸,眼神呆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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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手机嗡嗡震动,隋然打了个激灵,拽了张纸胡乱擦干手,重新回到小隔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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