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阿琅。
完颜纳其面对着宫殿里的一盆君子兰,伸手摸了摸叶片。
身后许玉姝带着众多仆婢匆匆赶来,谨慎打量完颜纳其的背影,暗暗揣测着男人的喜怒,面上故作敦厚,行礼道:“妾身方才去向太妃请安了,不知汗王驾临,请汗王恕罪!”
她的声音软软的,含着无尽的娇柔。
男人心间不由多了几分和悦,背着手望过去,英俊容颜间有好奇:“听下人说,你最近好像和太妃走的特别近?”
许玉姝微笑,仿佛真正的贤妻:“汗王是我的夫君,太妃是汗王的母亲,汗王平日政务繁忙,妾身理应多在太妃跟前尽孝!”
谁不知道完颜纳其是出了名的孝子,如今她与太妃示好不过权宜之计,为的只是她腹中的孩儿,毕竟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总归有一天要面对完颜纳其的,可他身为汗王怎会容忍妻子赠给他如此大的一顶绿帽子?所以太妃,便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这些日子她在与太妃交谈的言语中明里暗里都透露出早在封妃前,完颜纳其就宠幸了自己。此等涉及夫妻房中之事太妃自然不会去向完颜纳其求证,所以只要太妃认定自己腹中胎儿是完颜纳其的,到时候就算东窗事发,完颜纳其想杀了她以雪耻也要顾及太妃的阻拦和王室的颜面。
许玉姝美眸里的光芒闪了闪,眸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晦。
完颜纳其挑眉打量着她,半晌以后不以为意扬了扬唇,随意落座,讥诮道:“你倒把儿媳这个角色演的不错!”
他用“演”这个字眼,令本就心怀忐忑的许玉姝顿时紧张起来。
不安了小片刻,怀疑他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然后转念一想,是了,刚才才说她有太妃这个靠山,反正都是兵行险招,何不干脆大方一点?唯唯诺诺反叫人怀疑。
思及此,许玉姝从容下来,装作通情达理:“妾身本是汗王的妻子,是黑水的大妃,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完颜纳其笑了笑,对她的话不予置评,倒是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戏谑道:“这几天你似乎愈发丰腴了。”
许玉姝低着头,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手心里尽是冷汗。
片刻之后,波澜不惊地抬眼,羞窘道:“汗王莫要取笑妾身了,汗王不喜欢丰腴的,妾身这就开始禁食。”
完颜纳其撇撇嘴,并不在意,转而又说:“舒舒向我告状,说你最近的食欲大振,一个人一顿要吃一只小乳羊,都快把羊圈里的小羊吃光了,这么看来是真的。”
那个臭丫头!
许玉姝眼里盛满对舒舒的厌恶,对完颜纳其仍作羞愧难当的模样。
“不过说到舒舒……”完颜纳其话语微顿,想起阿东,自己派人将他秘密解救出来,尚未回到阿琅又令其带领军队围困西朝军。
许玉姝好奇,挑眉小心翼翼问:“舒舒姑娘怎么了?”
完颜纳其回过神,望向她笑了笑:“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提醒,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将西朝大军困住?如今他为秋蝗,我为百灵,小小虫儿注定要为我食粮!”
“困住西朝大军了?”许玉姝双眼放出惊喜的光,激动之余才觉自己失仪,低眉柔声道:“此乃天佑黑水,恭喜汗王!”
“此话恐怕言之尚早吧!”完颜纳其起身,背着手走到宫殿门口,微眯了眯眼,回想起最初的一幕。
当初伊涅普下令处死制造火器的黑水劳工,其中有一人被刺中左胸,因为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古兰兵误以为他死了便将那名劳工抛弃在荒野,没成想机缘巧合下反被路过的阿东救了。彼时他们与古兰正是合作关系,负责筹集粮草送给古兰人,而那次押送是阿东负责,阴错阳差在路边发现了垂死的劳工。
阿东不忍黑水同胞惨死路边便将人救了下来,未曾想倒成就了眼前,造出了黑水的第一台火器。
不过,可惜那名黑水人只是普通的劳工,古兰人对他们早有防范,火器核心部分只有古兰人自己知道,从不让劳工接触,所以纵使黑水造出了自己的火器车,也仅仅只是蹩脚的半成品而已。
“汗王的意思是……”许玉姝揣度着完颜纳其话中含意。
“戈壁内凶险,大军无法前行只能将西朝军困在里面,未完全取胜前绝不可掉以轻心!”
“汗王说的是,只不过那赫连澈为人狡猾,若是大军干等,恐怕赫连澈会以此生出其他诡计,依妾身愚见,守株待兔不如引蛇出洞。”
完颜纳其一听,来了兴趣:“哦?大妃这是想到办法了?”
许玉姝眼底闪过歹毒:“妾身知道赫连澈有一在意的奴婢名叫青鸢,我们不妨将那贱婢捉来,逼迫赫连澈!”
“青鸢?”完颜纳其眸光深沉,看不出喜怒,放在背后的手微微握紧。
许玉姝趁机接着道:“此贱婢乃是赫连澈视若眸珠的,只要把她捉住,不怕赫连澈不屈服!”
“那要是他不把那个女人的性命当回事呢?”完颜纳其抬起下颌,有意试探。
“他绝不会放任那贱婢受伤的,”许玉姝十分肯定,美眸中露出恶毒的笑,“汗王不信,妾身有办法证明所言非虚!只要捉住那贱婢,当着所有人的面施以凌迟之刑,赫连澈一时不屈服就剐她一刀,一日不屈服就千刀万剐……”
话没说完,许玉姝的脖子便那只藏在身后的大手猛然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