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有意闪躲她的视线,转身端来一碗药,垂着眼睛,自顾自说道“别说那么多,快喝药吧!医者说了你受伤严重,喝药才不会痛,才会好得快!”
说罢将她扶起来就要喂药。
“等等!”叶凌漪有预感,一把捉住舒舒的手,满眼探究“你是不是知道我的事了?”
她指的是自己的病情。
见舒舒猛地抬起眼皮,眼底尽是不忍,叶凌漪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许久以后,握着匙子的手突然松开,匙子掉进碗里,药汁立马四溅开来。
舒舒低头,擦擦飞溅到脸颊的药汁道“我去请汗王,昨夜他来看你的时候特意交代了等你醒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其实舒舒并没有告诉她的是,昨晚完颜纳其赶来看她,自己也在场。
她亲眼看着医者向完颜纳其复命,先是对他说外伤已经处理完毕,紧接着吞吞吐吐起来,最终在完颜纳其逼问下才将叶凌漪肾脏损伤严重致使命不久矣的事情说了出来,为此完颜纳其还大发雷霆处死了那位称述实情的医者。
很快,完颜纳其在舒舒的带领下匆匆赶到。
一进来就关切询问“醒了?身体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此刻他满眼真挚,伸出手要扶她的肩膀。
叶凌漪却下意识地避了避。
完颜纳其微愣,手就这么僵在半空。
“凌漪有伤在身,不便起身行礼,还请汗王恕罪!”她的口气淡漠而疏远。
不知为何,完颜纳其的心中一痛,片刻之后收回手,勉强笑起来“你我兄妹不必如此客气,你的身体不好,应该多加注意才是!哦对了,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传医者来!来人!”
完颜纳其边说已经开始招呼人进来。
“不必了!”叶凌漪知道自己的情况,连忙制止,随后在完颜纳其的注视下,只道“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完颜纳其微笑,吩咐舒舒下去准备些吃食。
舒舒一时未动,眼眶红红的看了叶凌漪一眼才转身走了出去。
待到毡包安静下来,叶凌漪望向完颜纳其。
正巧这时他也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相接,叶凌漪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于是颔首致意“多谢汗王救命之恩!”
“都说了,你我兄妹不必如此客气,现在又没有旁人,你还是叫我三哥吧!”
“汗王,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如今身在黑水,幸得汗王庇护,怎敢僭越惹人诟病?”
说到这里,完颜纳其嘴角的微笑僵住,受伤地看着她“你一定要同我这么说话吗?我说过,你是我黑水的元一公主,谁敢对你无礼?”
“请汗王收回成命!”叶凌漪抬手,额头抵在交叠的手背,虔诚道“我不过就是个平凡人,实在不敢当元一公主如此尊名!”
“本汗说你担得起就担得起!”完颜纳其失了耐心,咬牙切齿地低吼。
在他眼里,她过分的贬低自己和一味拒绝盛名,已经不再是谦虚,而是对黑水乃至是对他的弃恶。
完颜纳其忍受不了。
谈话自然也就不欢而散,完颜纳其转身,正准备走出毡包的刹那,又站住脚步,并未回头却以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后,凉凉道“对了,在奴市欺负你的那两个人,我已经把他们杀了,水牢你知道吗?就是那种摧毁人的信仰的死法,我把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都送下地狱为你赔罪了。哦对了,还有昨晚说你快死的那个庸医,我也处置了他!你就安心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谁敢对你不敬,本汗倒是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他的眼神冰冷而毫无人情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怪笑。
那些人都是因为她而丧命,他就是要利用那些人的死加重她内心的愧疚感,让她明白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黑水元公主的身份,永远也摆脱不了……他完颜纳其!
叶凌漪就这样看着完颜纳其消失在毡包的门外,皱紧眉头,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也许她从不认识真正的完颜纳其,被他往昔温文儒雅的外表所欺骗,所以才一时无法接受他现在近乎丧心病狂的样子。
也许,完颜纳其从一开始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元公主,而是他自己想象中的,一头温驯听话的羔羊罢了。
如今她又该如何脱离这个地方呢?
愁绪飘出毡包,终于只剩瓦蓝如洗的天空和随风翻腾的无边无际的草原。
碧玉般的小草连成了绿色的海洋,无数不知名的野花或蓝或粉交杂其中,被风轻轻一拂随风波动,也便成了点缀绿海的繁星,远远望去真是美极了。
可惜战马铁蹄来的太急,马上的人根本无心观赏美景,便踏飞了泥土与野花。
先行的斥骑来报“皇上,捉到两名黑水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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