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客栈出发,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
眼看着距离东京城越来越近了,这个档口却有几匹马突然生了病,不能再拉车。
车夫说大概是得了炭疽,如果不及时医治这几匹马必死无疑。
因此,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找驿馆换马。
可这不找倒也罢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驿馆,主事的却视他们为病毒瘟疫,这边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那边就已经避之唯恐不及地关门。
任凭随行的宫人亮出沉甸甸的钱袋,那主事的全都视而不见,只说让他们另寻别家。
可这地处东京城附城郊外,平时本就人烟稀少,附近哪里还找得着别的驿馆?
一行人没办法,眼见天色渐渐黑了,只得临时安营扎寨,动手搭起了帐篷。
这途中,乐芽一直是陪着叶凌漪的,直到陈三十喊她过去帮忙才略有不放心的看了叶凌漪一眼,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
她的双眼定在面前搭好的木枝上,眼瞧着中心那团小小的幽蓝色火焰像个顽皮的精灵,顺着木枝攀燃上来。
火色温暖,衬得叶凌漪的小脸微微漾红。
看神情,她此刻是在发呆,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自己来到异世附身他人、回想起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直到原主突然出现,还有自己看见的那些现世画面。
总感觉这些事情……好像是在向她传递一个重要的信息。
好像这就代表着原主的灵魂正在一步步苏醒,而她,终究也会随着时间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挤出这个身体,回到现世。
想到这里,叶凌漪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身形一颤,差点失去重心。
好在一双大手及时过来将她扶住。
“我吓到你了?”
头顶的男声温沉,像是夏夜星空下流转过耳畔的微风,令人心情舒畅。
叶凌漪抬头瞧了眼,慢慢摇头,说:“赫连护卫使怎么不在皇上身边?”
这两天赫连澈和李元麟总是背开众人单独说话,好像在商议什么大事。
叶凌漪无从得知他们说话的内容。
赫连澈倒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稍抬下颚,银色面具后的黑瞳填满了惊讶:“你是在怪我没时间陪你?”
“当然不是!”叶凌漪急于否认,“赫连护卫使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身为护卫里的长官,应该以保护皇上为重。”
“所以你还是在怪我轻待了你?”
事实证明,男人一旦钻起牛角尖来,那架势丝毫是不比女人逊色的。
“不是,我是觉得……”叶凌漪感觉自己真是越解释越乱,遂急得面色发红。
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了,霍地挑眉:“你在故意戏弄我?”
赫连澈失笑,火色下那张英俊面孔多了几分温柔,却对她这个问题不置是否。
又问:“身子怎么样?可还疼?”
叶凌漪将头摇成拨浪鼓,说:“不过是些轻伤,承蒙天恩,用了御药局的伤药,早就不疼了。”
“那就好!”
二人相视一时无言,气氛突然有丝尴尬。
“对了……”赫连澈想起什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件东西交给叶凌漪。
“这是金丝软甲。”
低头看看双手捧着的一件盈盈流光的金属背心。
叶凌漪抬头,茫然看着落座到她身旁的赫连澈,问:“主子怎么给我这个?”
传闻金丝软甲是用金属制成,穿在身上,对付刀砍一类的武器很有效果。
“自是送与你的,省得你功夫太差,总被别人伤!还要拖累许多人。”赫连澈故作漫不经心的表情。
偏是一番好意,却因掩饰别扭而用错了语句。
赫连澈不知道的是,面对心仪之人女人总有根神经是非常敏感的。
所以他的话到她耳里就像变了味,像是在指责她是个累赘。
“这应该很贵重,我不能要!”说完,叶凌漪将金丝软甲硬塞还给了他。
这下赫连澈愣了,隐隐察觉到身边之人隐忍的火气,又不知她在气什么。
独自郁闷了半晌,终于还是再次将软甲交给了她:“说过给你的便是给你的!”
叶凌漪明知他的好意,却在这时故意犯起了拗:“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眼看软甲又被推回来,赫连澈干瞪着眼,只能在心里着急上火。
其实他没说的是,这件金丝软甲岂止是贵重?整个西朝不过也只这一件而已。
自从在出发的路上,她为了救他,被赫连褚派出来的杀手伤了,他就暗中命人去请造甲师傅造一件女式款的金丝软甲并且亲手绘制了制作图纸,又令派出的手下叮嘱师傅尽快完工。
重金作用下,又在赫连澈派人几次威逼利诱下,造甲师傅日以继夜不停做工,赶制近一个月,终于才完成。
如今这件工艺繁复的金丝软甲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每一处设计都倾注了他的心血,可是她却不要?
行事总是滴水不漏的赫连澈第一次感受到挫败,无奈之余,略施小计道:“你若不收,我留着这女人身量的也没用,只能将它送给乐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