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姱这一出移祸江东便是为了撇清自己与皇门杀人案的关系,明明是施暴者却偏偏要装出副受害者负屈激愤的姿态来。
李元麟与赫连澈都心知肚明,但为了叶凌漪,谁也没有点破。
于是在所有人的默认下,杀灭三十人的罪名最终被归咎于一些子虚乌有的外邦细作身上,然而成姱好大喜功致使三十人殒命乃成“事实”,且他口中所说那个“细作”——偷印鉴的戍卫军,亦与成姱脱不了干系,自是免不了被罚。
李元麟也不傻,早知道青鸢被掳是他一手所为,心中虽记恨他,直巴不得将这个老匹夫卸权发配,不过,由赫连澈一反常态的态度猜测这三十人丧命一事,只怕是与青鸢关联甚密,若将成姱罚得太重,搞不好狗急跳墙,亦会牵扯出青鸢来。
到时候皇门命案,便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遮掩过去,天下悠悠众口,即便他身为皇帝,只怕到时候也护不住她了。
这是李元麟怎么也不想看到的结果,于是思量了半晌,只令成姱闭门反省并抚慰好亡者亲属,另令赫连注务必尽快查清细作一事。
一场在宫中安插势力、假传圣旨、强掳宫婢的大罪就这样在所有人的默认中被转移注意力,变成外部势力侵扰作乱,而所有人心里亦清楚,这个无中生有的猜测到最后的结果定会不了了之,最终将成姱这个罪魁祸首的罪名掩盖化小。
两方人各取所需,李元麟与赫连澈借由此保住了叶凌漪,而成姱脱罪,赫连注则得到了一个手握兵权的盟友。
后事又待如何发展呢?
皇门前的风波总算暂时落定。
而叶凌漪因为担心赫连澈,已经在门前守了一整天,几次三番欲前往皇门一探究竟,却皆因顾忌自己身份特殊,怕去了适得其反而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纠纠结结,度秒如年徘徊于门后等待着赫连澈的归来,却总也等不到。
叶凌漪这才知道如坐针毡的,心神不宁是什么体验。
傍晚的时候,余婆子要出门去城中寺上香,叶骋非闹着要一起去,但余婆子年事已高,独自带叶骋,叶凌漪又不放心,毕竟叶骋这家伙人小鬼大的,不是个省油的灯,叶凌漪怕到时候出什么幺蛾子,便央着乐芽随他们一道。
没承想,遭到一口回绝。
叶凌漪不死心,好说歹说,最后只得献出了身上仅剩的一点银钱,乐芽这才欢欢喜喜的出门去了。
这个院子很小,人走光了就突然变得出奇安静。
叶凌漪缓步到门后,正准备打开门看看赫连澈有没有回来,小院的门便被人从外推开。
“赫连澈!”
叶凌漪又惊又喜地唤出声。
可定睛一瞧,脸上的惊喜之色又立马僵住。
只见青枫站在门前,神色略微尴尬,手里还拎着两包东西。
“青鸢姑娘,主子……他去军营了,还没回来呢!”
“原来是这样啊!”叶凌漪只感觉自己挤出的笑嘴角都硬的能掉渣。
青枫进门,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院子中央一方小小的石案上,又拧身回来关门。
叶凌漪呆愣看着青枫,忽然问:“那他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说罢,又觉得不太可能,底气不足嘀咕道:“不,也许他便直接回太师府,不来这了。”
昨夜伤他的虽不是她叶凌漪,但在赫连澈眼里叶蓁蓁与叶凌漪便是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许他是恼了她,怪她最后毫不犹豫选择将他抛下。
可叶凌漪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说昨夜那个灵魂不是她……
就在她纠结不知所措时,青枫看出来了她心底的顾虑,笑道:“你放心吧!今日主子不回太师府,还特地与我交代过,让你安心休息着,他晚些就回来看你。”
说着,又想起什么,指着石案上的两包东西说:“你瞧,那还是主子让我带回来的呢!祥瑞记新鲜出炉的糕饼!主子交代了,你身上有伤,许是没什么胃口用餐,这些零嘴尚可果腹,不过也不能贪嘴!”
他竟如此细心,连这种小事也放在心上……
叶凌漪的眼中满是柔情,小女儿姿态显露无遗。
看得青枫一个光棍汉子暗中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对了,他的伤怎么样了?”半晌,叶凌漪从感动中回过神,紧张问道。
提及赫连澈的伤势,青枫面上的表情凝重了些:“我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明明身上有伤,今日皇门一事了结以后,还非要去军营,你是没看见,他那张脸,憔悴得像是霜打了一般。”
说着,自顾自走到石案边坐下。
叶凌漪皱眉,担心不已。
青枫兀自倒了杯水喝下,再看向她,又补了句嘴:“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们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当初太后那铁鞭那么厉害都没能要了他的命,这点伤又有什么的。”
提及太后罚他一事,叶凌漪想到以前与如今他受伤皆是因她,心中愧疚更深了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