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最新情报。”
正厅中,李纲坐在左排末位,思索数息,说“粘罕出兵时,斡本所在东朝廷也同时向河北进军,一路势如破竹,短短两个月,从真定府直扑太原,再下平阳,只怕很快便会到达大河,进攻河南之地。北方收成难及南方,若让他们攻下河南,恶意切断漕运,只怕我等寝食难安。”
十四岁的青霓背着双手,笑嘻嘻站起来“不用担心,完颜……”
李纲“完颜?”
陆宰“咳咳。”
“哦哦,我是说……赵构,官家——我这边也收到情报,官家很久之前就让韩世忠领兵数万去河东南路镇守,青壮甚多,过往跟着韩世忠从南打到北,亦算是百战之兵,金贼想要一鼓作气攻下河东南路并不容易。”
李纲点点头,闭口不言。
反而是陆宰开口“但也不可小视金贼,何况,听闻金贼进攻潞州同时,还分兵去夺泽州……”
“分兵?”十四岁的青霓皱眉“潞州岩险,骑兵难行,还没把潞州攻下来,金贼就想着分兵,也不怕吃撑了,阴沟翻船?”
陆宰道“正是潞州难攻,他们才要攻泽州,岩险代表粮少,韩世忠驻守潞州,数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全靠后方运输,泽州是必经之道,若落在金贼手中,潞州失去一处后勤,不多日必会生乱。外加泽潞各为河朔之咽喉,经营此地可以制约太行山以东,就是我们势力所在。倘若泽潞全归属金国,于我等不利。”
十四岁的青霓懂了,当即拍板“咱们要出兵支援韩世忠!”
其他人相继点头。
十四岁的青霓改背手为抱着双手,面色凝重“倘若急援,需要多长时间准备。”
打仗可不是今天下令,明天就能出发。清点军械、粮草以及其他物资,外加集结军队,少则数月,多则数年。
当然,急援重点在个“急”字,花费时间应该会更少。
岳飞说“两年前金贼退出相州磁州,如今经过两年经营,两州已陆续通了水泥路,为我等治下。从磁州西至潞州三百八十里,若调动三万大军过去,两日便能集结。”
“多少?!”
才两天,这么少?
“因着磁州与潞州相隔不远,若是行军前往千里之外,三万人需得准备月余,若是数十万大军,至少得准备一年。”
“原来是这样!”
十四岁的青霓笑着说“刚才我还在想,如果准备时间太长,韩世忠会支撑不住,现在看来,两三日功夫,韩世忠又是名将,问题不大。”
少年说罢,猛然抽出桌上令牌,往地上一掷,沉声道“岳飞!”
“命你择兵三万,速速赶往潞州,支援韩世忠!”
岳飞出位,拱手。
“末将领命!”
韩世忠揭开大缸的木盖子,手往里面一摸,骂道“这缸里都能跑老鼠了!”
副将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韩世忠瞅他“你在想甚?”
副将面色严肃,偏偏眼中带笑“库中这般多米缸,你偏偏去看昨日刚吃完那一缸,这或许就是所谓未雨绸缪吧。”
门口守仓小兵偷偷拿眼去看,仓内分明一缸缸粟、麦、稻、黍、菽,堆得满满当当,约有两万石,够大军食用一个月。
韩世忠唾他一口“多?你觉得这很多?若是朝廷有支援还好,若是没有支援,亦或支援进不来,这些粮食只够吃一个月!一个月后怎么办?吃树皮,吃草根,杀马吃肉,最后吃人?俺今日摸的这空缸,就是一月之后这整个粮仓的现况!”
副将一惊,脸上假严肃也就成了真严肃“我这便亲自领人出城冲击金贼,既是杀贼,亦是突围。”
韩世忠给他指一条路“你冲出去后往太行山东去,到浚州,求援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
副将犹疑“韩家军与大蛇军素来无甚交集……”
韩世忠咳嗽一声,什么也没暴露。
副将接着怀疑“他们会帮我们?”
“会的。”韩世忠将木盖子盖回去,怎么忍,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他们为人如何,大宋上下,有目共睹。”
副将神色之间是掩不住的稀奇“你个泼韩五也有崇敬的人?”
他们私交很好,韩世忠又是个随意性子,副将偶尔也会叫一叫他那浑号。
韩世忠老脸一红,眼神极为不善“滚滚滚,快去点兵,若是带不回粮,俺就把你扒光吊城门上,让大伙儿看你的光屁股蛋!”
“俺这黑蛋有甚好看,士兵还不屑看咧!”
一主将一副将吵吵嚷嚷出粮仓,你推推我,我踹踹你,没个消停。
副将很快就点好士兵出去冲阵,韩世忠在城墙上看,看他们冲了回才冲破金贼封锁,扬长而去。
眼见着副将不见踪影后,韩世忠气势一变,再不是之前和副将嬉笑模样,整个人锋芒毕露。
“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