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风记得他以前有个同学跟他开过玩笑,说他最好别碰考古这行,别人有伤心地,他这人有伤心行,严重的话说不定还会伤身,能远着点儿还是远着点儿为好。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语成谶。
为什么这么说他其实也已经忘了,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似乎他每次去张教授那儿回来总有点事要发生,事应该都是小事,不然他觉得自己不会忘得那么彻底,但同学的话他记忆犹新,不时会在耳边响起。
后来,他背后的伤连苏筱晚都没真正见过几回,倒是周楚凝是真真切切在灯下看了个清楚,那粗糙的针脚,微凸泛红的疤痕都是那么的刺眼,让周楚凝越看越沉默,一个滚烫的身子慢慢变得冰冷,像死去了一样。
不过,让周楚凝寒心也不容易,毕竟眼见为实并不是放之四海的唯一标准,在沈魏风不留心的时候,苏筱晚那些只言片语到底有一些被周楚凝翻找了出来,那是一只考古研究所的牛皮纸袋,被他混在家里的一堆书籍和资料里面,信件、照片还有一部分日记都放在里面,周楚凝总结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全看了一遍,其中恰好有两页日记说到的就是沈魏风受伤前后的情形,仿佛有两张照片也是当时的,不知道是哪个手欠的拍的,只见照片上苏筱晚伏在躺在病床上的沈魏风身畔,病房里异常简陋,沈魏风打着吊瓶,人是醒着的,瘦得很,几日没刮胡子了,看着着实沧桑,没有打针的胳膊在被子外面放着,与苏筱晚的手紧握,一双眼睛满含感情地望着她,应该是在说着什么。
这照片真能引起“海啸”!对于沈魏风和苏筱晚的一切周楚凝是侧面知道的居多,就是当面遇见,这两人也从没有过任何逾距,像这种亲密的瞬间她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这突然的画面暴击让周楚凝胸口突然闷得透不过气来,她憋得要做点什么,抬手抓起那些写满了字的日记和信件,使尽了力气要把这些全撕了……,可她到底还是怕沈魏风,也了解他的为人,两只手抓着那堆纸空使了了些气力,可又瞬间撒了气,只好又松开。然后丧气地坐在沈魏风的书桌前,盯着那照片缓和胸腔里积攒的东西,把呼吸调匀,直到眼圈都红了,才咬紧牙关重新捡出苏筱晚那天的日记读了起来。
这两页纸已经被周楚凝刚才握得皱皱巴巴,上面还有些水渍,她不知道那是苏筱晚书写的时候滴下来的泪,单只觉得不过一两年间,这些纸怎么黄成这样!
“我们到底还是从牧民家走得晚了,其实应该再早些,是我没能放弃对那埋在土里的利器的执着,老张和姜伟不敢做决定,我应该当机立断一早返程。”
“魏风这天上午还算清醒,不过话少些,我和老张劝慰了他一番,可看得出来他没怎么听得进去,我知道,这种遗憾是挥之不去的阴影,立刻驱散不开,但即便如此,我这时更担忧的还是他的伤口,因为一过中午,他开始有点醒不过来,我推了他两次都没反应,试了试,果然发起烧来。”
“距离我们借宿的牧民帐篷最近的一个镇子荒芜地没办法形容,甚至刚开始到了这里的时候我们都在怀疑这里是不是一个镇,但连续问了两三个路过的小店都说没错,大家就只好硬着头皮往里开,三个人六只眼睛搜索着沿途的大小建筑,可还是没能找到这里的卫生所,医院在这个地方是不能指望的,我觉得周身冰冷,心跳加速,慌张根本压不下去,姜伟听出我声音里的异样,几次回头看我。”
“最后找到这个只有一间平房的小诊所是老张立下的功劳,他下车和一个在路边赶羊的老农攀谈了几句,然后就找对了方向。”
“小诊所里的条件非常简陋,我几乎不能下定决心让这个看起来更像牧民的“赤脚医生”来给魏风换药,我很怕二次感染,那样会要命的。”
“姜伟看出我内心的隐忧,拿起“医生”桌上的酒精给我看,说这是七十度的酒精,上面
模糊的生产日期也能读得出来,我这才勉强放了点心,让“医生”处理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