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已经忘记扇扇子了。通红的火光映照着陆叔的脸,令他难得有了一丝倦容。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之后陆安将这些都告诉了林晏如,因为他整夜整夜都睡不好觉。如姨不愧是如姨,给父亲写了一封信,告诉父亲自己不能完成他的心愿了,然后她便悄悄地和陆叔离开了京城。也没回应天府,一直往南,最后竟回到了龙溪。
这下林玉茗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叔和如姨听到京城来了户部的官员时,会是那种神情了。
这位顾大人,和贤妃有这样的往事,到了今天却还没有倒台,甚至还荣光地被官家派来江南巡视,手段可真是令人胆寒。
她又看了眼陆叔,对方这会儿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也许又想起那位郑贤妃了吧。
“陆叔,你们离开京城是什么时候啊,不会就直接丢下官职跑了吧?”林玉茗觉得陆叔和如姨,应该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我和你如姨离开京城都十五年了。当然不会直接走了……是那年岁节前,京城里下了大雪,我和你如姨跟太医署报备,说要去京畿附近救济贫苦百姓。后来在深山里‘失踪’的,”
“之后太常寺也派人寻过。大雪纷飞的,那帮尸位素餐的怎么可能认真寻我们呢!自然就会报上去,说我们被大雪埋了。”
“这法子不会是陆叔你想的吧?!”林玉茗觉得,就陆叔这性子,肯定不会想到死遁。
陆安明显沉默了一会儿,“是顾廪给我支的招。不过他那时候,也并不知道我们离开京城会去哪里,毕竟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确实是个好官,如果没有遇见崔贤妃的话。可惜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很正常嘛,陆叔。你不也一样。”林玉茗如今和陆叔他们熟了,偶尔也敢开对方的玩笑。历来温柔乡是英雄冢,何况得不到的,肯定是最好的。这不怪顾廪。
“那他如今,为何又要来见你们?”都已经十五年了,顾廪肯定不会是因为想见一见故人,才会来龙溪的吧。
“上回他弟弟来找我,说是想问问我,有没有吃了可以生下男胎的药。”
“什么?顾庸还单独找过陆叔你?”林玉茗眉头都皱在一起了。她记得,顾庸就来过南山一回吧。
“就是上回他和赵珩一起来的时候,当时玉茗你好像在灶房忙着呢。那顾庸一见我来,就私下和我说了这个事,我当即就拒绝了他。他也许并不知道他大哥为何要这种药,所以见我拒绝了,也没再坚持。”
“……怪不得顾廪想见见你这个‘故人’呢。不过,世上哪有什么生男胎的药。要真有,那么多家族怎么会断子绝孙,烟消云散呢?”
别说生男胎的药了,生孩子的药都没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连玉茗你都懂这个道理,他顾大人活了大半辈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还不明白这个。唉,看来他这辈子,算是栽在太仪的手上了。”
我去,这个顾大人够“痴情”的啊!心爱的人都成了皇帝的女人,竟还要为了对方,遍寻生男胎的良方。绝了。
陆安看了看锅中的药,觉得熬得差不多了。起身就去拿碗。
“陆叔,我来吧。”林玉茗上前按住了陆叔。陆安便又坐下了。
林玉茗便先去拿了碗,然后将锅中的药汁慢慢倒出来,边倒便说,
“等下我们从里正家出去,直接去邓阿婆家。到时候赵珩会来接我们的。陆叔,你和如姨不管怎么说,听我的,先避一避。”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林玉茗心中却又想起了,中午顾廪召她过去时所说的话,还有后来让侍卫“安抚”她的行为,再结合陆叔口中所说的,顾大人竟是个那样狠绝的性子,她的心里不免就有些发毛。
是不是她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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