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从包里又取出一份三页纸的文件,递给刘铮道:“一式两份,你看看吧。”
刘铮看完,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次日上午,刘铮带着两个手下去了公所,而蔡昭平和蔡世文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等三人屏退左右,蔡家父子冲着刘铮深施一礼:“刘先生,大恩不言谢。有什么需要我蔡家做的,但请明说。”
在赵新的那份借款协议里,五十万两白银的利息是月息一分二,分三年还清。而眼下各家行商都被勒令捐献,所以同行拆借几乎不可能;至于澳门那边,巴斯商人报的是月息三分,还是利滚利。
蔡家父子昨天晚上一看就明白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所以今天他们一上来就要问清楚,对方是否想把万和行裹挟上造反的战车,如果真是抱着这个目的,这钱就太烧手了,不借也罢。
“四个条件。第一,广东官场乃至朝廷的一切动向,每周给我一份简报。”
蔡昭平疑惑道:“简报?”
刘铮解释道:“类似朝廷的邸抄。大小事情,都要详细。”
蔡世文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这个倒是不难,还有吗?”
“船,帮我们从暹罗买十条英式三桅帆船,六百吨级的五条,一千吨级的五条。越快越好!”
“这......”蔡家父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桩大生意,要是能做下来,蔡家从中能赚多少先不说,手头的周转资金就能多出几十万两。
对他们这些行商来说,有多少资产那都是纸面数字,真正要紧的是手头能掌握多少现金流,这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这些船都不要火炮,订金我会先付七万两银票,等正式签合同再付余款。”
一听不要武器,蔡世文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还是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继续问道:“还有吗?”
“帮我们在广州城内买两套宅子,城外一套,城内一套,城内的地点必须是在光孝寺附近。”
蔡家父子一听,这个要求太简单了,蔡家有的是宅子,让人找出两套就行了。
“那么最后一个条件呢?”
“昨晚来送银子的那个人,要求去城里转转。”
“啊?”蔡家父子一听愣住了。
蔡昭平昨天是见过赵新的,所以他知道对方不是什么金发碧眼的蕃鬼。
“请问进城要做什么?”
“两位别紧张。”刘铮无奈的解释道:“我那位同僚早就听闻广州城西关一带商业发达,他想去游览一下。请放心,他只是想去买点古玩、书籍之类的物品,绝对不会闹事。”
蔡昭平心说从外貌上看,乔装一下倒不是不可以,问题是那位的个头有点太高了,走在大街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对刘铮道:“问题倒是不大,不如我一会跟他谈一下?”
“好。”
谈妥条件,下面的事就简单了。蔡家父子显然对赵新给的那份协议文本格式都看不习惯,于是便重新拟定了一份。刘铮看过后没有异议,他和蔡世文便画押签字按手印。
接下来该给银子了,银子呢?刘铮将协议放进口袋,说银子就在白熊行里,昨天夜里运到的。
蔡家父子此时面面相觑。珠江上即便是深夜也停靠着许多渔船,搬运几十万两白银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连点风声都没有!
好吧,蔡世文下午见到北海镇的银条时才更加震惊,18.75吨的白银就静静的码放在白熊行旁边的仓库里。
白熊行隔壁的这间仓库很大,面积差不多有一千平米。因为目前也没有货物存放,所以一直空了好几个月。
将近20吨的白银码放了近三米高,占据了仓库的一大半面积。解开苫布的一角,入眼是一片耀眼的银白色。蔡世文当行商这么多年,过手银钱千万,当然不会被区区五十万两吓到,他一看颜色就知道这些都是纯度极高的白银,远比日常的银两和双柱银币的成色要高。
“蔡老板,这里每根千足银条都是五百克,按斤两算的话就是13.333两,一共三万七千五百根。丝毫不差。请点验吧。”
古人检验白银的真假一般都是听、看、称三种,咬当然也可以。而蔡世文带来的手下都是混迹生意场的老手,他们只需要掂量一下,就能够辨别真假。
双方留下检验银子和看守的人,刘铮便和蔡世文去商馆中喝茶等待。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蔡家的人过来禀报,说银锭检查无误,都是十成纯的白银。
刘铮见状,这才又掏出七万两的银票道:“这是买帆船的订金,请收好。”
蔡世文笑眯眯的手下,又让儿子开了收条给对方,这才拱手道:“刘老板真乃信人!”
正事办完,接下来就该赵新出面了。
赵新从二楼下来,坐在蔡家父子对面,微笑拱手道:“承蒙蔡老爷帮忙,感激不尽。”
嚯~这一口京片子顿时把蔡家父子给镇住了。
蔡昭平拱手道:“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姓王,名远方。”
“王老兄进城是想去哪转转呢?”
“久闻广州城西关商业发达,各色店铺无一不有,在下一直在北地,仰慕已久。这次想进城逛逛,顺便买点礼物带回去。”
此时的蔡家父子突然有种错觉,对面这位姓王的男子若是只听声音的话,真会以为是位旗人大爷。
慢着!难道反贼里还有旗人?
蔡昭平止住纷乱的念头,想了想才试探着问道:“城内的商肆多在西门内,至于城东都是官署仓库。那就只在西门附近转一转如何?”
赵新点头道:“就去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