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西的阳光,照在青螺村外五里处的野猪岭上。
牛二带着几个人走进三岔路口的茶亭,各自取了随身携带的竹筒,坐下喝水。
“牛二哥,依特派员的话,咱们和保甲队的一样,都是干护圳队可保甲队的有饭吃,我们几个到现在还饿着肚子我们干这护圳队,到底是吃特派员的饭,还是吃村里的饭?”茶亭有三面墙,由黄土夹石筑成,屋顶茅草盖面。一个头缠褪色布巾的村民喝了两口水,盖上竹筒,转头看着牛二,问道。
早上时候,他在家吃的是能照影儿的野菜蕃薯粥,原指望这干上了开圳挖土的活儿,便能有顿好的吃,谁成想全被那刘大虫给搅黄了。
后来,几个人响应那特派员的号召,加入护圳队,又是干架,又是捆人,最后还把那不可一世的刘大虫给绑了,关在陈家祠堂里。这一通闹腾,倒是声势浩大,青螺村人人扬眉吐气,连相互间见面说话的嗓门都大了起来只是,这喜乐归喜乐,但它、它不顶饿呀
已临近傍晚时候了,几个人跟着牛二,中午没进一粒米,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四下里仍是白花花的阳光,晒得崇山峻岭都蒙上一层氲氤的烟色。回望村里,山脚边边上露出一角青里泛黄的稻田来。嗯,眼下到了过荒最难熬的时节,村里除了那几家富户,大部分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快点儿开圳吧这开圳开田,得好一阵子忙活,等芦花滩上开出田来,估摸着谷子也就能收了。
可这开圳开田,首先就得让那溪口刘家不再找茬儿才成。所以,现在几个人才遵循谢特派员的命令,由牛二率领着,准备在这里潜藏起来,监视溪口方向。
一方面是看看那吃里扒外的王家贵什么时候回来,一面是预备刘家大张旗鼓来抢人。
牛二哥说了,只要这件事办妥了,大家这护圳队就算干稳当了,这倒是好事。只是,现在这空着个肚子,也太难熬了灌水充饥饥更饥,几口凉水顺着喉咙滑下肚里,这村民觉得肚子里有一团水做的火,在咣当作响的肚子里欢腾雀跃,燎心燎肺。
牛二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喝水,听了这村民的话,并不理睬,继续灌水,待那干瘪的肚皮微微隆起,才翻了一个白眼,停下来打了一个饱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四下打量着,说道: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慌什么?这特派员别看年轻,却是南京国府来的,大官儿。他的话,连县太爷都是要照办的,只要事情不出秕漏,还能差你一顿吃食?”
牛二盖上竹筒楔子,将竹筒放在地面,断续着说,“现在,特派员正和陈大少爷合计着,怎么整治那刘大虫和刘家,一时不得闲,顾不上咱们,那也是有的。”
那村民似还想说什么,牛二眉头一皱,露出一丝厌恶之色,眼珠一转,转向旁边的的柱子,提高声音,哈哈笑道:“哎,哎,柱子,这里也就咱们哥几个,你倒说说,你和梨花那个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