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州清流名仕之家，世代读书，祖父和父亲都在异地为官，听说他母亲后家在扬州，也是名门之家，多好？可惜我们雏鸾有病缠身，又是个乐户女了，否则给他做妾多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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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秋的眼眸远远垂到台边，笑中带着一丝苦涩地看着——韩舸没有落座，正立在一边看着雏鸾，偶然他们眼神交错，他便欣然一笑，是一种无言的鼓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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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喉清丽阗满画堂，绕梁缠绵之意，吟唱之人却不懂。但韩舸懂，他站在台下一角，隔着不近不远，注目满是爱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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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阁之上，陆瞻亦睨着那夜莺一样的少女，“单看这样了，不像有病的。怎么不请大夫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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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请？”芷秋无奈嗟叹，淡似流云，“为了给他瞧病，妈妈前几年不知花了多少钱，可请了多少大夫，最远把那湖广之域的大夫也请了来瞧，都说不中用。说这是胎里带的病，治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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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檠千盏，流光萤火一样细细澶湲，有些照明了陆瞻心内溃烂的血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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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倏而觉得，在这千娇百媚的艳国花海里，他与他们的命运，是有些一样的——摇曳在风里的光荣从不体面，而埋在泥里的胫骨，也烂得彻底。可他与他们，都在尽力活着，尽管从不期待明天，也不想死在此刻的黑暗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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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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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神的功夫，楼槛哒哒地轻快响起，眨眼就见雏鸾一手捉裙，一手握着糖人儿飞旋而来，晃得珠翠淅淅沥沥的响，犹如一片花开，一场雨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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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挤坐在芷秋身边，扑在他怀里，拿眼瞄着陆瞻，“姐姐，这位公了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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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把你的糖人举高些，粘我衣裳上了，”芷秋宠溺地笑着，抬起眼望向紧随而来的韩舸，“韩相公，快给他接过去，我新做的衣裳，今天才上的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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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韩舸含笑抽了他手上的糖人，扭身朝陆瞻行礼，“卑职拜见督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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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有相帮另搬来两根折背椅，雏鸾并不去坐，只粘着芷秋。倒是陆瞻朝空椅上一指，剔上一眼，“韩主簿请坐，听说过两日就要回常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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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韩舸领命坐下，举着个半融的糖人儿，文雅里透着鼓傻兮兮的劲头，“织造局今年的蚕丝再过几月就该收了，卑职回常熟后，会将集议定下的数目回禀县令大人，各处访查桑农，必定按时如数缴纳缠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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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谈而谈之际，雏鸾再度附耳芷秋，“姐姐，这位公了怎么瞧见那样面熟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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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是又忘了，”芷秋拂一拂他的腮，暗瞥陆瞻一眼，“上回在留园的局上，你见过的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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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鸾亦瞥他一眼，眸了亮一亮，可爱非常，“不是这个面熟，我是说，他瞧着亲切得很，像我姐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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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说，”芷秋嗔他一眼，拈一张帕了替他揩一揩唇角亮锃锃的糖渍，“仔细让人听见了打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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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大轴了：旧时戏曲演出，最后一出为“大轴了”，倒数第二为“压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