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抄家==</p>
孙尚书府。</p>
孙家的夫人如往常一般, 端起煲好的汤，走到西南角的书房。</p>
孙正荃低着头, 看着手里的信件怔怔出神，门发出的“吱呀”一声，打乱了他的思绪。</p>
“你都几日没回屋里睡了？这工部尚书是要拿命来做吗？”孙夫人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p>
“舒儿。”孙正荃拉起她的手。</p>
孙夫人瞧着他乌青的眼底, 鬓角的凌乱的白发一滞，她已记不清，他有多少年，没这样开口唤过自己。</p>
到底夫妻多年，她的心没由来地跟着一沉。</p>
“辛苦你了。” 孙正荃抬眼看她, 笑了一下，眼角的皱纹堆在一处，尽显苍老。</p>
“为何要这样看我？”</p>
孙正荃看了她良久，眼眶变得微红, 半晌, 他沉声道：“你先出去吧。”</p>
孙夫人的手微微颤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p>
“无事, 只是一会儿有人来找我。”孙正荃道。</p>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你？”</p>
孙正荃挥挥手, “工部里的人, ”</p>
孙夫人狐疑地点了点头, 缓缓道：“那你早些休息。”</p>
外面天色阴沉，四周阒然无声，一声惊雷劈下，响起了淅沥沥的雨声, 雨滴击打在檐角的力度不断加重，转瞬暴雨如注。</p>
孙正荃坐在桌案之前，看着自己的乌纱帽怔怔出神。</p>
倏然，他的身后，响起了鞋底鞋底摩擦窗框的声音。</p>
此时听到这样的声响，按理说，他该恐惧的，可也不知为何，那颗摇摆了一辈子的心，会突然变得平静，就像是深夜里的湖面，无风亦无澜。</p>
孙正荃抬首瞧见了一个人，身着黑衣，蒙着面巾。</p>
这位是楼公公，许皇后身边最为得力的人之一。</p>
“孙大人。”楼公公颔首道。</p>
“楼公公深夜出现在此，意欲何为啊？”</p>
楼公公并未多言，而是将一封信递给了他，“孙大人看看便知。”</p>
孙正荃接过，缓缓打开，看着看着，好似突然从信中看到了许皇后狡诈的双眸。</p>
她每走一步棋，都定要留一个后手，这样的手腕，令人不寒而栗。</p>
京兆府押人的消息才传出来不过一日......这场利用瘟疫铲除异己的勾当，就被她变成了——突厥重金收买洛阳刺史，将染了疫病的百姓送入长安，意图扰乱大晋朝纲。</p>
孙正荃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当许皇后决定借他手行事之时，想必已经算到这一步了。</p>
那九十个染了疫病的人，皆是孙家派人接过来的。</p>
那牙婆，亦是在他身边数十年的老管家的内人。</p>
而这些，与六殿下、与许皇后皆是毫无关系。</p>
孙正荃“啪”地一声将信件拍在桌案上。“娘娘是何意思，过河拆桥吗？”</p>
楼公公道：“娘娘要奴才转告大人，大人受人蒙蔽，犯的罪是渎职，并非谋判，依晋朝律法，不连坐，不绞刑，只流放二千里罢了。”</p>
“罢了？流放二千里罢了？”孙正荃的嘴角尽是讥讽。</p>
流放之刑虽不同于死刑，可说到底，有几个人能活着走到二千里外？</p>
楼公公道：“娘娘还说，若是孙大人心里有怨，不妨想想妻儿。”</p>
孙正荃蓦地起身，将手边的汤碗通通挥到了地上，怒道：“她这是要把在沈文祁身上做的事，再对我做一次？”</p>
“孙大人慎言。”楼公公轻笑一声道：“沈家到底是含了冤，您这个不算。”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富贵险中求，这条路，也是您自己选的。</p>
孙正荃跌坐在椅上，翕唇好半晌，才道：“她还说什么了？”</p>
“娘娘承诺您，若六殿下以后成了事，日后必厚待孙家人。”楼公公说完要说的话，悄声退下，回了皇城。</p>
安华殿，许皇后瞧着一旁缭绕的烟雾，用左手拨弄着茶盏，轻声道：“话都传到了？”</p>
“回娘娘，老奴一字不差地传到了。”</p>
许皇后闭眼闻了闻茶香，道：“那便成了，孙正荃心怀妻儿，他知道该怎么做。”</p>
六皇子在一旁握拳道：“儿子早同您说了这计策使不得，此番孙家愿意顶罪也就罢了，母后可曾想过，他若是不愿呢？他若是反咬一口呢？岂不是引火烧身吗？”</p>
见许皇后未语，六皇子又继续道：“一场瘟疫下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为此丢了性命，我终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