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库城。
祁慕寒站在一处城墙上极目远眺,他喉咙干哑,举起水壶喝了一大口,此处处于大西北腹地,沙漠边缘,城市多以夯土筑成,气候极度干旱,常有风沙袭来,风沙大时对面都辨不清人。
这几个月以来,他与拉马丹的军队汇合,从正面战场直推战线;而提格王子则在之后,从西面国境绕上,直取会阒国都阿勒泰。他算了一下进度,提格现在应该在往会阒西边的城市焉耆城靠近。
西、北两线作战,是他到达西凉以后,与诸位将士商讨出来的对策,截止到目前为止,战况都尚算顺利,会阒正面溃败,往后退了一座城池,让出了这座巴尔库城。
本来到这里为止,会阒就应该派人来和谈了,但对方却没有这个意思,那么只能打到他们投降为止。如果说要全面占领会阒,这实际上是无法操作的,会阒的氏族根深蒂固,西凉不可能控制得了这么大的国土;且祁成皇也不希望见到此战以后,西凉国在西域变得一家独大,毕竟君王最乐意见到的是牵制与平衡。
祁慕寒对会阒的了解还是止于西凉人和商将军的旧部,从迄今为止的几场仗中,他看不出会阒有什么能人将才,甚至他们的打法都可以说是毫无章法,祁慕寒觉得颇为不对劲,故大军到达巴尔库以后,他便命按兵不动,与张、陈二位将军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三个人在城中一座土方砌成的房屋中,围着一张地图商量着。
祁慕寒口干舌燥,忍着不去喝那水壶里的水,这里水源珍贵,将士们每天饮用的水,还要计划出一部分要给战马。
“这里的地貌特殊。从这里开始,”祁慕寒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脉,“到这个地方,这地图上所绘并不详细,如果要越过山脉追击会阒人,我军并没有胜算。为今之计,先派人摸清这一带的情况再说。”
他再次点在了那片山脉。
陈将军握着下巴,沉思半晌说:“若贸然前进,确实有危险,就按殿下说的,摸清情况再前进吧。”
张将军嗤之以鼻:“兵贵神速。我们好不容易打到这里,哪里有给敌人喘口气的道理?”
“不必着急。”祁慕寒道,“会阒人此前溃败,未必就没有阴谋,我们如今已入了会阒境内,这里,他比我们熟悉。等拉马丹国舅回来了,再一同商讨对策。”
拉马丹并未与祁慕寒同来巴尔库城,而是在城南几里之外驻扎囤兵,以防会阒人绕城南下突袭西凉。
张将军是个直脾气,听祁慕寒提起拉马丹,便以为他宁愿信任外族人,冷哼道:“殿下这是第一次带兵打仗罢?过于谨慎有时候虽然是好事,却也会错失战机!”
陈将军看他语出不敬,皱眉劝道:“陈将军。”
张将军臭着一张脸,拂袖离去。
-
送走祁玉骞以后,公孙薇陷入了担忧之中。
本来觉得行军打仗之事,是轮不到她担心的,但看见祁慕寒那封短信,她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只是眼下他远在千百里外,自己再担心也顶不了什么用,只能望天祈祷了。
她觉得奇怪的还有一件事:祁慕寒如今在会阒,祁玉骞今日便要返回江东,三位皇子里面,一贯作妖的祁晟倒是安静如鸡?
难道说上次自己设计的“滑胎”事件,震慑了他一把,让他从此修身养性了?不可能,那她还不如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惶惶然到夜晚,侍婢霁月忽然来向她报信:外面有个人说要来见王妃,求王妃到府门口一趟。
公孙薇顿感蹊跷,什么人来求见她,还要她出府?
问及霁月这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霁月想了半天,却描述不出来,说是个大众脸,没有什么特征,公孙薇就更奇怪了。
想了想,心中有个答案,却不敢肯定,走出后院,召出了两个暗卫,让远远跟着她,便出府去了。
这府门口人来人往的,没有一个人在等。
公孙薇皱着眉头站了片刻,心中正打鼓,便从左到右走了一圈,还是没有人出现,心想可别是什么恶作剧吧?
正欲转身回府,余光一扫右边那只石狮子,发觉有哪儿不对。这石狮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来帮商墨云送信时,曾对着絮絮叨叨了半天,看得最为仔细了。
她发现这不对在哪儿了——这石狮子的两只眼睛雕刻得活灵活现,眼珠子是实心的,眼白部分凹进去一部分,如今她发现右眼的眼珠子好像多出了点什么,她瞅瞅左右没人,手摸去狮子的右眼,果然抠出了一小个蜡丸。
她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便搓碎了那个蜡丸,里面有一张字条,写着:丑时,十里河堤暗巷,一个人来。
字迹陌生。oclic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