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了,久到他忘记了上一次如此难过是在什么时候。
原来人最难过的,不是真的失去什么的时候,而是知道自己即将要失去什么的时候。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这纸上画着一只大王八,这王八的脑袋就是他苏炙夜的脑袋。那天他与祁慕寒打了一架,祁慕寒诓他说这画已经撕掉了,其实还在他的书房里,像珍品一样藏着,就夹在他常看的兵书里。
小时候的他就是不待见祁慕寒,可等真的寻不着他,他就哪儿都不舒服;待见到他了,又少不得与他拌几句嘴。
他静静地看着这幅画,直等到夕阳西下,落霞满天。
一个戴着青木面具的人从树林那面走出来,每一步都飘逸无比,走到他的面前,两人互相凝视了一番。
“阁下既肯来相见,何必还如此覆面?”苏炙夜将那副画放入怀内,冷冷地说。
“样貌很重要么?”青木面具者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这面具后,就一定是我本人?”
“很好。”苏炙夜冷道,“说吧,你约我来,有什么事?”
青木面具者负手看了他半天,歪了歪脑袋:“谈个合作?”
苏炙夜饶有兴致地笑了,突然拔剑出鞘,一剑破空,直指他的咽喉,剑尖上挑,将这面具轻飘飘地划掉。
面具底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微笑着看他。
苏炙夜的剑缓缓地垂下。
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长得很美的女人。
苏炙夜眯了眯眼,他的瞳孔很黑,像灵魂深处透出某种与生俱来的黑暗,毒蛇一般打量眼前的女人。
-
战场上的祁慕寒仍是陷于意识半昏迷的状态,思忆将他带回了那一天,那个命运的转折点……
小小的祁慕寒在荨刺地里寻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宝物”。
大概这附近都搜索得差不多了吧?祁慕寒失望而归,余光忽瞥见荨刺丛中有道红光在闪。
他走过去,戴着皮手套的手小心地拨开荨刺丛——是一块红色的玉佩,里面的水头如云蒸雾绕,显然是一块罕见的宝玉。
这玉连着一段红色的绳,延伸进旁边的荨刺丛中,祁慕寒拨开荨刺丛,就见到一个无法动弹的孩子,还有他那张稚气的小脸。
这孩子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些,皮肤颜色略深,一双瞳孔很黑,像灵魂深处透出的黑暗,毒蛇一般打量着他。
他吓得差点一屁股坐进荨刺丛中,倒不是被这双眼睛吓的,而是被他的五官——那五官几乎与自己如出一辙,就像自己在照镜子一般,如果不是对方的肤色略深,他会疑心自己死了,灵魂出窍看到自己的肉身。
“你你是什么人?”祁慕寒嘴唇哆嗦。
这孩子无法动弹,眼神发狠地盯着他,祁慕寒再度打量他,才发现他的腿角度不太对,他与苏冕大致学过点医术,看出他是骨折了。
他抬头看向上方,这里是山谷,上面是悬崖,中间弥漫着一层经年不散的雾,这孩子别是从上面摔下来了吧?
这都没死?!命真大!
还没等他发问,这孩子忽然痛苦地呻吟起来,祁慕寒一看,他全身都被荨刺生南星的刺刺了个透,血渗出的倒不多,但是这绿色的汁液一旦渗进血液里,他就必死无疑了。
他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将他从荨刺丛中挪出,对他说:“你别动!这植物有毒!我背你去找师父。”
他费尽千辛万苦,将这孩子背回了栖身的草屋,回头就跑去那石洞口,抡起拳头锤石门:“师父!师父!”
石门发出沉重的声响,苏冕出现在门口,这次没有任何笑意,暴怒地看着他。
祁慕寒顾不得那么多,拉着他的手就往草屋里走。
这草屋的床榻上,躺着那个孩子。
苏冕冷声:“丢出去!”
转身就走。
祁慕寒跪下,抱着苏冕的腿,求他救他。
苏冕终是走过去,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完全震住了。
他盯着这孩子的脸庞和他身上的红色玉佩,目光久久不能移动。oclic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