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有排场,又要占个“简朴”的好名声,在目前国库很不充盈的情况下,礼品官员愁得都撸秃了头,这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要你排场又简朴,要你低调又贵气。
礼部官员连续肝了几个月,想出无数个方案,又否定掉,最后定下了一个。
公孙薇到清和殿的时候,眼睛顿时变直。
成千盆牡丹排成一个诺大的“壽”字,横贯在整个清和殿广场上,这“壽”字中间按比划相隔,中间摆上了百官的宴席,每张酒桌中摆上了一株摆设用的珊瑚;广场四周的白玉华表柱上贴上了红色的对联,笔迹飞扬,是礼部召集京中所有名人雅士写了对联,营造出太后想要的低调贵气但逼格高的气氛。
没有俗气的金银,又处处透露着简朴的排场,想必太后是很满意了。
太后终于出场了,面对坐定的百官和皇亲贵胄,扫了一圈,沉声道:“礼部何在?”
礼部官员抖抖地出列了,心下琢磨着太后是要奖赏则个么?
“太奢侈了!”太后端坐在皇帝身旁,腰背挺得比皇帝还要直,“若是哀家的主意,连这花都可以不要!”
礼部尚书是低着头,光能听见她的话,却看不见她的表情,百官倒是能够看见太后一脸的喜色,假意责怪礼部,不过就是皇家一向的走过场罢了。
“简朴中透出排场”,礼部做到了。太后扶了扶簪子,嗔道:“行了,回去吧,哀家看着头疼。”
太后满意,百官里部分有良心的,却是一阵肉疼,这牡丹花、这名人雅士的字画,不便宜啊!
宴席开始。
公孙薇远远看向自己的爹娘,如今她已经贵为王妃,坐的位置就在身为熠王的祁慕寒身边,顿时有些怀念起过往宴席时那“山高皇帝远”的座位。
赵慕芝与公孙镜也看到了她,远远对她举了个杯,公孙薇露出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靥,也回举了一下。
旁边的祁慕寒沉着脸,给她夹过来了一块肉,她一看,是自己最爱的鸡腿肉。
这肉精致,御厨烹饪的时候,就将肉剥下来,用宫中密料焖制而成的。
公孙薇有点感动,夹起面前的一块鱼肉,就想给祁慕寒夹过去,只见祁慕寒已经端起了酒杯,走到旁边那桌,祁玉骞的身边,低头与他说了几句话。
公孙薇一筷子夹了空,闷闷不乐地将鱼肉夹回自己碗中,那边祁玉骞眼角余光看见公孙薇的模样,笑着对祁慕寒说了几句,祁慕寒方才回过头来,端着酒回到了桌位,正要和公孙薇说句话,见她倏然抬起头,望着右侧方。
祁慕寒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太后正一动不动地瞅着她。
太后一身红色宽袖外袍,衣裳上暗纹辅以金丝线纹绣,一动起来,身上的流纹就像活过来一般,头上繁重的头饰,腰挺背直,气势逼人地斜睥着她。
公孙薇没来由的背脊上冒出一股冷气——什么意思?要我过去敬酒么?
太后目光居高临下,聚焦到了她的小腹上,公孙薇整个人僵住,突然想到了自己用计“滑胎”的那一幕。
不会吧?这事儿还记着呢?
她不知道现在太后心中在计算着什么——在太后眼中,她此刻华贵非常,一举一动颇具仪姿,她不知道公孙薇这是从小被赵慕芝教育出来的,看她竟然具备了几分母仪天下的气质,脸上肌肉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心下冷哼一声。
公孙薇有几分手足无措,想过去敬酒嘛,又怕礼数不合,太后那眸子在满是皱褶的眼眶中,突兀地放出两道阴鸷的光芒,愈加锁定公孙薇。
此时祁慕寒笑着捧起酒杯,站起身来,挡在公孙薇面前,中气十足地道:“祝皇祖母千秋鼎盛!”
他既没有举杯齐眉,亦没有鞠上一躬,竟然用的是武将之间的行礼,仰头一饮而尽——把公孙薇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行皇家礼?玩这么直接?
没想到太后也笑了,“好,我的好皇孙,如今立了那么大一个战功,连礼数也豪迈起来了。好!哀家欢喜得很呢。”
百官停下了筷箸,有些乐得在看戏,有些心中为祁慕寒捏了一把汗。
这时候,有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出列了。oclic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