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瑚的年纪比李峻小几岁,与穆悠的儿子穆君逸相若,他倒真不愿意接受穆悠的跪谢。
穆悠毕竟是一县之令,而且年纪上也远远地超于自己,接受此等跪谢是不适合的。
“王将军,江陵军已尽数退至金水河以北,属下是否要继续领兵杀过去。”一名武威军来至王瑚的面前,拱手禀报。
王瑚略做思忖,转头问向穆悠“穆令君,城中的其他人都在何处?”
穆悠皱眉回道“大半的青壮已战死,老弱妇孺都在城南的尔雅台附近,那里还有些人在守着。”
王瑚点了点头,向属下吩咐道“命弟兄们退守在白衣庵与中书街一线,护住城南。”
说着,王瑚又对穆悠道“最迟明日正午,我家大将军与刘璠将军便会抵达夷陵城,届时会合围住江陵军,咱们先姑且坚守一夜。”
王瑚所率领的三千军骑是从秭归启程,一路之上快马加鞭奔至夷陵城,人疲马乏是个必然。
他不想让将士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连续作战,他要以守代攻,让弟兄们有个恢复体力的过程。
另外,城中江陵军的兵力不少,夜黑之下不可冒然出击,否则一个闪失被其攻进了城南,那将更加麻烦。
这时,裹着披风的穆仙儿走上前,向王瑚施礼道“将军,适才是穆仙儿丢了心魂,误伤了将军,穆仙儿给将军赔罪了。”
王瑚摆手笑道“穆姑娘的胆色不逊须眉,真是让王瑚敬佩,这不算什么,没事的。”
穆仙儿抬眼望向王瑚,见其左臂的衣袖染满了血色,知道那应该是自己的过错所致,蹙眉咬唇,不知该如何表达歉意。
“王将军,可否见到犬子与侄儿?他们之前被围在那边。”
穆悠四处看了半天没有见到穆君逸和穆诚,心不由地揪了起来。
王瑚闻言,转头问向一侧的属下。
一名军卒回道“将军,那个叫王机的人退走时,好像抓了几个人,应该是被带去金水河北了。”
王瑚点了点头,对穆悠安慰道“穆令君莫要担心,既然王机抓走了令郎与令侄儿,必定是要以此做要挟,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我明日便强攻救出他们。”
穆仙儿闻言,不等父亲答话,直直地跪在了王瑚的面前,开口道“穆仙儿在此先谢过王将军,若明日强攻,穆仙儿愿与将军同往,仙儿也要去救我家兄长。”
王瑚见状,赶忙伸手搀扶,不想扯动了未及包扎的伤处,疼的抽了一下嘴角。
穆仙儿看在眼里,赶忙站起了身,默默地在自己衣衫的破损处撕下了一角,包扎在了王瑚的手臂上。
“穆姑娘,我觉得你和我们的楼船将军挺像的。”
王瑚见穆仙儿面有疑惑,笑着解释道“我们武威军中负责舟船的是一位女将,统领武威水军,好不威风!”
虽然王瑚救了自己,但大家毕竟还是陌生人,穆仙儿不知该如何回答王瑚的话,只是笑了笑。
王瑚却毫不在意,继续道“别急,此次吕青女去了别处,等有机会我一定介绍给你认识,她手下还有近一千多人的炽翎营,全都是女卒,个个霸气的很,没人敢招惹。”
穆仙儿听说过女子为将,却从未听说过有成建制的女卒,这让她觉得很好奇。
另外,王瑚的絮絮叨叨也让少女有些好笑,她从没见过如此善谈的年轻将军,杀起人来像个魔王,说起话又如同多嘴的邻家小哥。
少女想笑,却觉得不合时宜,只好抿嘴忍了下去。
★★★
金水河北,署衙。
署衙内,内史王机面色阴沉地坐在书案后,冷冷地望向门外的黑夜。
今日一战,自己本应该是绝对的掌控者。
夷陵城中的抵抗力量几乎被杀光,整座城池也已经落在了自己的手中。由此,凭借夷陵城与江对岸的夷道城对东进路线的封锁,完全可以挡下李峻对南郡的进逼。
然而,如同天降的武威军打乱了这一计划,也将夷陵城的掌控重新回到了起点。
不对,王机觉得还没有回到起点,自己至少还在城中,还掌控了半座城池。
实际上,王机的心中已经焦急了起来,他是担心杀进城的这些武威军,但他更担心那些即将到来的兵马。
如果不能尽快地解决城里的这些人,等李峻与镇南将军府的兵马杀来,自己不仅无城可守,恐怕连退路都没有了。
如此想着,王机焦虑地握紧拳头,用力地砸在了书案上。
“命军骑与两千步卒出东门绕至中水门,由中水门攻向尔雅台,夺下城中的妇孺。”
王机在脑中勾画着攻击路线,口中继续吩咐道“另派五百步卒进攻墨池巷,将那里的武威军向鼓台方向引,余下的全部兵力随我一同攻打中书街,将武威军赶离城南,合围在城隍庙处。”
当下,夷陵城中除了赶来增援的武威轻骑军外,已经是无兵可用,王机觉得临近尔雅台的西南小门应该无人值守,可以通过那里杀入城南。
如此一来,既可以摧毁城中之人最后的心理防线,也能让武威军顾此失彼,陷于被动之中。
作罢了安排,王机又冷笑地吩咐道“将穆家的两个狗东西绑在马车上,让他们行在最前,看看穆文初那老儿怎么反抗?”
王机猜透了穆悠的心思。
他觉得穆悠不会眼看着儿子与侄儿被弩矢射死,那些武威轻骑军也就自然无法使用弩箭,这无形中就会打乱武威军的防守。
王机的计划可谓是周密的。
夺南城,乱人心,分兵袭之,合兵围之,聚而杀之。
对方不过就是三四千的轻骑军,王机觉得自己这一倍有余的兵力可以取胜,更可以彻底杀光武威军,重新掌控这座城池。
<sript><sript>
<sript><srip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