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荷开的这点心铺子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他们来时是走着出来的,这下得知刘玉莹怀了身子,王荷自然不敢再叫她走着回去了,急忙打发香儿去街上叫了轿子,陪着刘玉莹回了家中。
到家不久,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田成之便带着一个小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似是跑得很厉害,一进门,忙就捧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猛灌一气。
若搁在平常,不用王荷开口,刘玉莹铁定就是要训斥他一回的,她平日在府里是个最重规矩的人,不过今儿刘玉莹心情不错,由着他将茶壶喝了个底朝天,迫不及待地捉住他问“怎么样?那两人往哪边去了?”
田成之一抹嘴,望向王荷,皱着眉道“那两人都算是很警惕的,出了咱们王记的大门,还四周转了一圈,绕了好几条街,我带着人在后头跟着他俩。直到后来他们就径直钻进了崇文街,在人丛里一挤一窜,就……不见了……”
王荷皱着眉问道,“跟丢了?”
田成之有些愧疚的点了点头,“那两人滑不溜秋的,似乎是早有防备似的,东蹿一下,西蹿一下。实在是不好跟”
“啪!”香儿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还以为你把整件事全弄明白了,却原来还是个半桶水!崇文街那么大。你让我们上哪儿找人去?”
田成之吃痛,忙地朝后缩了缩,一脸委屈,却又自觉自己这次差事确实办砸了,低着头不说话。
香儿气不过,还想骂他,却被王荷给拉住了。
“行了,人家既然早有防备,哪能轻易让咱们抓到,尽力了就行,这也怪不得他。”她轻轻地劝了一句,随即咬了一下嘴唇,脸色确是懒得严肃了起来。
崇文街靠近皇城底下,是整个京城最贵的地界,住在崇文街的都是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那一男一女消失在崇文街,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若她没估计错,那一男一女不过是受雇于人,可这背后指使这人,就很值得人商榷了,王荷想来想去,自她入京以来,见过的大人物,除了罗长安和顾玉珩,也没有别人了,她实在是想不出她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害她。还专门挑着她铺子生意最红火的时段,这心思实在是太过歹毒!
她心中恼火得要命,怒气直冲头顶,天灵盖都要裂了,恨不得立时就冲去,将那躲在阴暗处算计人的正主儿揪出来狠狠揣上两脚。可……崇文街那么大,她又上哪儿找去,况且就算找着了,对方身份也定然不简单,她就算再生气,估计也拿他没辙。
王荷不由得觉得一阵懊恼,现在看来,那背后之人,不论身份和地位,肯定都是不低的,王荷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大人物,为何会花这样的心思来对付她这样的一个平头百姓。
现在看来,她这个哑巴亏,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谁让自己现在无权无势呢。
王荷叹了口气,权力,她以往并不怎么在意的东西,但到了京城之后,她却越发意识到其中的好处,做一个无权无势,受人欺凌之人,她更愿意做那一个,她欺负别人的人。
权势的好处,在今天,她可算是体会到了,若她是有权势的人家,又岂会被人欺上门来。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此刻环境也改变着她,如果此刻仍是她生活过的和平年代,她估计对这些也是无所谓的,但如今的情形不同,没有权势的人,就有可能会朝不保夕。
若只她一个人,她兴许还可以回到杜鹃村里,依然过着以往一般自在舒坦的日子,闲着没事赚点小钱花花,心情好了就府城里逛逛,反正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可如今可不是她一个人,王岭刚进考场,对于考取进士一事,就算今科不能得中,下科也是很有希望的,这般说来,王岭迟早是要入官场的。
而官场上的各种争斗可不少,他这性子,还算得上老成持重,可勾心斗角方面,又怎么抵得过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当然,如果能历练一番,估计也不会太差,至于他以后做官如何,这个暂且不提,只说这官场最容易得罪人,若是被人整治,落个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不说满门抄斩这么严重,就是他个人被人收拾也是有可能的,谁让他孤立无援,连个帮手也没有呢,而家里,对其也并无多少助力。
“你先下去吧。”她跟田成之吩咐了一句,打发他离开,便坐在桌边发闷,心头像堵着块大石,那一口浊气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刘玉莹自打田成之来了之后,便始终安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此刻见王荷如此,也叹着气道,“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王荷摇了摇头,“还能怎么办,能住在崇文街的人家,可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这次只能认栽。”王荷咬牙切齿道,她实在是心有不甘。想当初在府城的时候,就算是那魏知府,王荷也敢跟他斗上一斗,可现在,她却连幕后之人是谁都还没搞清楚,就要认输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们现在可是在京城,皇城底下,可不比在范阳府,天高皇帝远的。在这儿,若是行差踏错一步,那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刘玉莹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说道,“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咱们虽然没法子,可罗家却不是吃素的,你不妨去问问他,若是你的事,想来他应该不会放着不管?”
刘玉莹这话说的带这些试探的意味,王荷一时有些无语,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八卦性子,就连刘玉莹这样的人都没有幸免,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有心思来试探她跟罗长安的关系。
王荷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又怎能回回都指望他替我出头?”
这话算是默认了她跟罗长安的关系了。
“香儿”她想了一下,转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香儿,“你去铺子里关照一声,这段日子,让大家仔细一些,莫要出差错让人拿住了把柄。若再有今日这样事体,或是发现了别的可疑之处,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可都记住了?”
那算计她的人躲在暗处,她自己却是明晃晃地被摆在大太阳底下。在没有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之前,除了更加谨慎小心,她又还能做什么?
香儿郑重的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晓得。”
崇文街南边的平原侯府里。
颜映秋容貌娇美,身着金红色纱裙,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盘子里的果脯。
忽而一个婢女小跑着过来,颜映秋立时眯起眼来,问道,“怎么样?”
“唔……”那婢女喏喏应了一声,“没、没闹腾起来,不过幸好那两人还不算蠢,至少没叫人发现他们是领了谁的命……”
砰”的一声,颜映秋猛地将面前的杯盏摔在地上,怒道“废物!”
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颜映秋这样骄狂的性子,俱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颜映秋似乎觉得十分烦闷,干脆起身走出屋,往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