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蔚然如何听不出卓青话中的搪塞,越发觉得兰庭在京城有不可告人之秘,从遇到兰庭开始,她无一日不焦躁上火,分明喉咙已经难受至极,却还是强忍着,睡觉都不敢睡太熟了,生怕他丢下自己跑了。五年不见,相思意极浓,他们既然在千里之外的西域都能相遇,老天便没有切断他们之间的缘分,她这一次再不会让他将自己撵出去。
三日后,兰庭胳膊上的痛意未减,归心似箭,实在等不得了,天刚亮,便嘱咐卓青收拾东西离开。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装上车便能走,兰庭打开门,却见站在外面一脸楚楚可怜相的人,脑仁儿一阵钻心的疼。看来,暂时他是没办法和张蔚然划清界限了。
张蔚然一夜未睡,此时眼底一片青黑,原本漂亮的脸憔悴了很多,倔强地挺直身板,道:“兰庭,别丢下我,我和家里闹了一场,这才跑出来找你的。你要是不管我,我可怎么办?以前想着只要找到你,我的日子就好过了,可你现在不认我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了。”
卓青见自家主子一脸为难,自告奋勇道:“主子,要不先让张小姐和咱们一道去京城罢。京城都是自己人,到时候也不愁出什么变故,有老道常年往南边跑的人,到时候护送小姐一程就是了。”
兰庭转眼看着张蔚然,拍板定案:“那就上路吧,早点到京城也放心些。”前面有一段路不大好走,又正值炎炎夏日,若是下一场大雨就有泥石流这等险灾,那处早已经没人居住,过往之人是死是活全看天意,这等天气应该不会有变吧?
图拉也曾听兰庭说起过中原地势的风云变幻,比起他们被流沙所吞没要凶残的多,下意识地心也跟着提起来,没人想死,众人收拾好随身的东西便匆匆赶路。无人在意这个对着蒋大爷胡搅蛮缠的女子,更有人私下里唾弃,中原的娘们就是麻烦,人家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还紧抓着不放,不都说南方的女子最是知书达理?怎么见到的却是这样的货色?
兰庭再不愿理她,张蔚然心里又气又怒,更多的还是绝望,有什么比自己抛弃了一切只为追随这个男人,到最后却被狠心抛弃更难过?她的马车依旧被夹在几辆货车中间,他们很急,所以本就不怎么平坦的路更将她摇晃的晕头转向,她想抱怨,可是又不想惹得他讨厌,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富家小姐,只能享受不能吃苦。
咬牙挺了小半个月总算走出了危险区,他们也稍稍能喘口气,路也平坦好走了很多,但是张蔚然依旧没有找到能接近他的办法。现在的兰庭让人觉得陌生又疏远,她越发的觉得自己已经很难真正的走在他身边了。
图拉和图雅这两个异乡人只知恐惧,却不知道真正的灾难是何种模样,往往因为未知而更加紧抓着心,现在平安出来,松了口气。
兰庭紧绷的面颊也稍稍缓和,稍作歇息,喂饱马匹,众人填饱肚子,沉沉睡了一夜,之后便是日夜兼程的赶路。
张蔚然一直到京城都没有机会与兰庭说一句话,又正逢连日阴雨,她一直在路上奔波数月,身子还是被熬垮了,一路上像个药罐子,苦涩的药穿肠而过,连心情都跟着被涂染了一层阴云,缠缠绵绵,时好时坏的,身边跟着的下人,看着十分担心。
那天之后魏敏在家里陪着祖母,任死对头不要命地作。这阵子她们家的铺子卖不出去东西,对面那家倒是生意好的很,甚至还向伙计炫耀,近来他家请了不少绣娘来赶工,红红火火的还真是让人羡慕。
只是这天底下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拿钱办不到的,魏敏不过稍稍动了动手指便从紧要的一个管事口中探出以大问题来,她拿捏在手中想了想,还是等到时候一并说,想来那场面该是热闹的很。
老夫人先前从魏敏那里知道了她的打算,所以对她成日里游来荡去也不说什么,一颗心却是被吊着不上不下的,她倒是希望皇上不过是一时兴起,可是这几天宫里时常有东西送来,不是绫罗绸缎就是首饰珠宝,再者就是些姑娘家喜欢的玩物,要说皇上没有伤心,任是谁都不能相信。
赵嬷嬷等敏姐儿吃过糕点出去了,这才对老夫人说:“您怎么不愿意和大爷说呢?这件事他迟早得知道的。”
老夫人摆摆手,叹口气:“与他说来做什么?不过是徒添一人不自在罢了,他那颗心现在都在阿竹身上,成天托人去找神医,还有铺子上的事情,我现可算是看出来了,与他来说有些为难了,反倒是敏姐儿更有老爷子的魄力。不得不说,经商拼的也是天分,亭然,他该是舞文弄墨才好。”
“您暂且也别放在心上折磨自个儿,好歹宫里还有太妃娘娘给您撑腰,皇上若是做的过分,她老人家该是会出面阻拦的。魏家是臣,便是再不愿,也不好做出抗君之事。”
“也只能如此了,这家里堆满了宫里赏赐的东西,虽然华贵精致,可我心里却是越发的不踏实了。早知道倒不如应了蔺家求亲,好歹敏姐儿还能得一世太平。”
魏敏自然也将皇上的举动看在眼里,她虽生气,却也不好直接得罪那个人,就连祖母都心事重重,她隐隐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明天便是她翻盘的好时机,她实在无暇抽出太多时间来想这件事情,她期待众人看到庆国公府几位女主人身上衣着时的反应。
回到屋里,却见红药眼眶泛红,垂头站在那里不吭声,她疑惑道:“这是怎么了?方才可是掉过金豆子了?”
红药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哪来的什么金豆子,倒是黄豆子差不多,阿奶说我这几年越发没规矩了,将我狠狠地训了一顿,说是若再看到我五天五天的胡闹,便要将我撵回爹娘身边嫁人去,主子身边要不得我这种不守规矩的丫头。”
魏敏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放心,赵嬷嬷若是再数落你,到时候我帮你说话就是了,你我年纪相仿,本就该是活泼热闹的时候,做什么要老气横秋的,当心额头上多了皱纹,可就不好看了。明儿你同我一起去赏花会,祖母身体微恙,我得代祖母同林夫人陪个礼,就当是散散心。”
笑丫头低头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听着小姐安抚红药,她不屑地撇撇嘴,真是丑人多作怪,不过是个丫头摆什么的架子?只是一听到小姐说要带她去赏花会,笑丫头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