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安看向顾万生,继续说:“大伯,你也该管好自己的人。”
在美人说话时,顾万生脸色也变了。
他忽然朝美人用力丢了个酒杯,骂:“什么狗东西在这里乱咬?也不看看自己身份,脏了人的耳朵。”
美人哪里想得到顾万生会突然翻脸,脸色煞白。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惊惧感让她立刻低头道歉,不敢再造次。
领班和公关组的人很快过来,把美人请走,也带走了那个不停哭泣的服务生。
这件事情算暂时得到解决,但白栀在这个房间中留不下去了,只觉空气发闷。
她随便找个理由离开,顾维安没有留她。
顾万生真是个变态。
这个认知愈发清醒。
先前人说起时她已心生警惕,而今日这一见,更是让她坚定了远离顾万生的信念。
白栀想找好友廖一可吐一吐苦水,冷不丁发现好友的头像变了。
原本廖一可的头像是个可可爱爱的小狗子,现在换成泰山迎客松,昵称也改了,变成“幸福美满”。
白栀:“……”
怀揣着“好友莫非被盗号了”这样的疑问,白栀戳她。
白栀:「一可,你什么情况?」
廖一可:「……」
廖一可:「说来话长」
廖一可:「院长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说是个赚不少钱的律师」
廖一可:「碍着面子不能拒绝,我只能把昵称改成中老年人最爱了,看看能不能让对方知老自退」
廖一可:「谁知道这律师微信是这种画风」
廖一可发来一张截图。
截图上,对方昵称:一帆风顺。
头像是盛开的莲花。
廖一可:「没想到对方也是这种中老年人画风」
廖一可:「生活不易,猫猫叹气.jpg」
白栀:「祝你早日摆脱黄昏恋」
她不想拿这种事情再去打扰被迫应付相亲的好友,去下一层的半开放式绿植阳台中透透气。
谁知刚到,发现顾万生的小美人也在。
绿叶随风摇,影子绰绰。
美人刚刚掐灭了烟,面色不善地看着白栀。她早换了一身衣服,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迎面就是一巴掌:“贱人,你是不是顾维安派来勾引——”
话没说完,白栀牢牢地掐住她的手腕,抬脚精准无误地踢中她肚子。
用了力的。
美人就像纸糊的灯笼,哪里经得住这一下,立刻变了脸色,捂着肚子跪下来。
而白栀则“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高声喊保安:“来人啊!这边有个醉酒的客人要打人了!”
-
与此同时,顾维安坐在栏杆旁的小桌前,刚刚加上江檐律师的微信。
令顾维安不解的是,江檐律师和他同龄,如今竟然用了莲花做头像,昵称还是“一帆风顺”。
好在审美和律师的专业素养没有关系,顾维安和他简单谈了几句,忽听见下面有动静。
顾维安低头看楼下,刚好看到刚刚的一幕。
包括白栀的那几下小碎步,以及脸上挂着的窃笑,还有如今保安在时,她泫然欲泣又惊恐万分的模样。
“……怎么是客人您?实在对不住了,刚刚看到有人伸手就打我我还以为遇见酒疯子了……哦不是在说您丑,我是说这种上来就打人的,不是傻子就是二百五……”
白栀清脆的声音随着晚风飘上来,顾维安忍俊不禁。
倒是有她的。
珍可站在离他五步远的位置,定定地望着他:“顾先生,你到底觉着她哪里好?”
她没等到回答,往前走几步:“你知道吗?这个虚伪的女人她早就结婚了,还在酒吧里点男人……不止一个。这样的女人,您能忍受吗?”
顾维安问:“关你什么事?”
珍可后退一步:“我是为您感到不值。”
“有替我不值的功夫不如先想想你自己,”顾维安欣赏着楼下白栀的演技,笑着看她在那里闹腾,“请珍可小姐离有妇之夫远一些。”
珍可被噎到,可她说不出什么。
只听见走廊末端一阵喧闹声,顾维安转身,没看她一眼,过去了。
原来是美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找顾万生了,说自己无故被酒店员工殴打,矛头直指白栀,非要公道。
白栀面无惧色。
目光触到顾维安时,她有微微的躲闪。
美人声泪俱下地控诉完毕,邓崎的脸色很难看。
要是说旁人殴打顾客,邓崎是一点儿也不信。
可要是白栀——
就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邓崎颤声问:“白经理,你真的打人了?”
在白栀说话之前,顾维安先含笑开口:“方才我在露台上看到了。”
邓崎更慌了。
白栀心中一紧,一双小鹿眼圆了,急切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该不会拆她台吧?
等等,酒店里殴打客人的下场是什么来着……
“是这位小姐先扑过来打白经理,白经理心中害怕,这才不小心还击,”顾维安不紧不慢地开口,“在认出小姐是店中客人后,白经理第一时间叫了人过来照顾,的确有些不容易。”
美人哭哭啼啼:“你撒谎,你和她一——”
话没说完,旁侧一直沉默的顾万生厉声斥责她:“闭嘴,还嫌今天出的丑不够?”
白栀不知道顾万生和顾维安谈了什么,只看到顾万生脸色很差劲地叫美人回去。美人落着泪,肩膀颤抖,哭的梨花带雨。
离开前,顾万生看了白栀一眼,那眼神和先前有所不同。
原本只是火星,如今添了一把稻草进去,燃烧的更剧烈了。
有了顾维安做证明,邓崎哪里敢批评白栀,只简单告诉她下次不要反应这样猛烈,便放她回去。
白栀本以为顾维安已经离开,谁知道顾维安竟在门外不远处的车中等她。
他仍旧穿着西装,膝上放着电脑,专注回着邮件,灯光映衬着他眉目深远。
一直看她上了车,他合上电脑,放在旁侧:“小腿还挺有劲,昨天怎么软绵绵的?”
白栀刚坐稳,被他一句话勾着,脑海中瞬间蹦哒出昨日的画面。
膝盖触碰到自己肩膀,顾维安按住她对折后的膝窝。
纤细的脚翘起来,没几下就没了力气,软而麻不说,还抽了筋,得要他握在掌中给她暖着脚心,慢慢地揉搓着抽搐蜷缩的脚趾。
白栀反击:“你和她又不一样!你简直像个石头。”
还是滚烫、炙热的石头,怎么推都推不开,只能任他揉圆搓扁的那种。
说完之后,她又叹气:“你看看我现在这生活,比当兵的还苦,忙的时候,连个双休都没有。”
顾维安纠正:“要看哪个国家的军队,据我所知,德军朝九晚五,周末双休。”
白栀:“……”
“还有瑞士,2014年埃航劫机事件,法国和意大利派遣空军,而瑞士飞行员那时休息,没有参与。”
白栀:“……还有这种事?”
被顾维安讲了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白栀的疲倦感稍稍好一些。
她往顾维安身侧蹭了蹭,心头不由得又想起那些人八卦时候说的事情。
——如果顾清平没有骗她的话,那顾维安自出生后就没有见过自己母亲么?
——一直称呼继母为妈妈,被继母欺负,父亲也早早去世。
——继母过世后,顾万生觊觎他们的财富。
——被顾万生养大的、这世上和顾维安血缘最亲近的弟弟顾清平不理解他,甚至怨恨他。
顾维安没有得到过爱吗?
……
白栀抬脸看顾维安。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和年少时相比,有所不同,却同样令人安心。
顾维安并非现下流行的阴柔亦或者女相的美,而是一种纯正的英俊。他眉骨高,眼窝深,鼻梁挺拔,唇虽薄,但并不如传说中的“薄情寡义”。骨相极佳,皮相绝美。
上天赐给他好的皮囊,却拿走了他的幸运。
白栀忍不住主动去搂顾维安的右臂:“今天谢谢你帮我。”
在她双手搂住他的时候,顾维安身体微僵,继而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挪开:“今天嘴怎么这样甜?偷吃糖了?”
双手抱了个空,白栀茫然看他。
像是正抱着松果啃的松鼠,突然被抢走松果。
不解,疑惑,还有点委屈。
她这时候的眼神过于懵懂,顾维安叹口气,又重新把右臂塞回她手中:“轻点。”
白栀不懂:“为什么要轻点?”
顾维安言简意骇:“防止我兽性大发。”
白栀:“……”
她立刻规规矩矩,抱住胳膊也不敢用力,只是轻微地触碰。
昨天四五次呢,今日再来的话,她是真顶不住了。
不能回想昨日的狼藉,越想白栀耳垂越红。也不知道顾维安哪里知道的那么多花招,她的肚子都开始痛了,才堪堪被放过。
反倒是他,只让白栀帮忙了一次。
从顾维安身上,她真切地体会到,何为衣冠禽兽。
和旁人聊天时,他始终端方有礼,衬衫永远系到顶端,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可一旦和白栀在一起,尤其是亲密时,他就成了欲壑难平的狼,纯正的肉食性动物。
白栀觉着这样没什么不好。
人前禁欲却唯独在她面前纵欲,西装绅士脱衣暴徒,他纵情时的眼睛只有她能看,低喘只有她能听。
顾维安沉溺于她的甜美欲、望,而她也为他花招手段而愉悦折服。
简直就是在她性癖上疯狂跳华尔兹。
就是时间久了,营养有点跟不上。
-
抵达家宅时已经到了深夜。
顾清平坐在轮椅上,和平安为伴。
一人一狗孤单地看着月色,瞧上去还有那么点寂寥凄怆的味道。
平安摇着尾巴,欢乐地冲着主人叫。
白栀先一步上去了,唯独顾清平和顾维安兄弟俩站在廊下安静看月色。
顾清平感叹:“我刚刚看新闻,说是送外卖的超速撞了行人。就我看,就不该骑摩托车送外卖,横冲直撞的,多危险啊。”
“你说的对,”顾维安淡淡开口,“建议让外卖员骑你。”
顾清平不满:“哥,你一天不讽刺我会死吗?”
“不会死,”顾维安悠悠开口,“但会不开心。”
顾清平停顿了下,转移话题:“你说栀子给狗狗起名‘平安’是为了什么?因为我们两个吗?”
顾维安终于看向自己这个傻白甜弟弟:“你脑袋中怎么装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蠢念头?”
顾清平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开口:“平字在前面,说不定在栀子心中,我比你重要呢。”
顾维安弯腰,从平安口中拿出一个小球,顺手摸了摸狗的脑袋。
平安开心地摇着尾巴。
顾清平严谨推理:“我觉着栀子喜欢上你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明明我和栀子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从初中就认识她了,我们俩一起逃课一起上网一起开黑……”
顾维安安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将狗狗咬的球递给他:“咬住。”
顾清平茫然:“为什么?”
顾维安解开衬衫袖扣,往上挽了挽,淡淡开口:“等会打你的时候,你别出声,免得打扰你嫂子休息。”
-
白栀霸占了顾维安书房中的书桌,她还在检查投标书。
这是她参与的第一次投标,担心会出遗漏。
朦胧中听见外面似乎有男人的哀嚎声,她提高警惕,趴在窗户上外下看,只看到平安开心地转着圈圈摇尾巴。
她摇摇头,按按有些痛的太阳穴,继续看资料。
十分钟后,顾维安推门进来,看见她这样努力勤奋的模样,赞扬:“栀子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白栀愤愤不平:“昨天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孩子?”
顾维安俯身,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低声说:“正是我棍棒教育才能教出好孩子。”
脖子有些痒,像是落入了无尽的桃花。
白栀脸热心跳,忙推开他:“不行了,我得继续看资料。”
顾维安知道她忙,也不再扰她,径直另找了本书,坐在她对面,慢慢悠悠地看。
白栀再度更改完方案,一一纠正,仍不放心。
她放下勾画的笔,叫他:“顾维安。”
“嗯?”
“你帮我看看我做的方案好不好?”白栀眼巴巴看他,“虽然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但我还想听听你的建议。”
顾维安没有看她,自顾自地掀开一页书:“叫爸爸。”
白栀顿时犹如火烧般红起来。
她抗议:“我不要,这个称呼太变态了。”
“求人总要付出点代价,”顾维安凝神思考,将书合上,侧脸看她,“两个字而已,让你这么叫不出口?”
白栀不言语,她还在低头看那些资料。
现在她脑袋中被这些数据和关系网搅和在一起。黑色的方方正正字体如今成了小蚂蚁,吱吱啦啦地挤着乱蹦跶,让她头晕眼花看不真切。
她捏着笔,指节有点发白,耳朵很热,闷声说:“求你了。”
顾维安不为所动,他把书放在桌子上,手中捏了支钢笔,慢条斯理地把玩着。
金属特有的质感,衬着他的手指修长,有股斯文败类的禽兽气。
他这样的人,有的是耐心。
在得到甜美猎物之前,他绝不会轻易调转枪口。
五秒后。
白栀忽然啪地一下放下笔,声音轻且脆:“爸。”
“乖宝宝,”顾维安松开钢笔,含笑,“让我看看——”
“爸,”白栀却没有被他占便宜的气恼,仍旧看着他身后,面色惊异,“您怎么来了?”
她站起来的动作过大,还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
顾维安手一顿。
他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面色铁青的林思谨。
作者有话要说: 浪过头是要接受教训的~
挨个儿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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