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不会插手,她和顾维安的看法一致,放手让她成长。
白栀轻轻地唔一声。
除却例会外,白栀和这位总经理的交际算不上多。
毕竟邓崎才是她的顶头上司。
单单是酒店顺利评定星级,只是第一步,白栀想要让君白做的更大,重振辉煌。
正如顾维安所说的那样,她的身份绝不能单单是顾太太,而是白总、白董。
她有义务保证自己家族的利益与阶级不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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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白再一次接到酒吧里打来的电话时,神色冷了许多。
天气炎热,她的肚子日渐显怀,如今已经遮不住了。
宽松的衣衫穿在身上,林念白当然知道酒店中同事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但这并不要紧。
她枯瘦的手搭在肚子上。
就快了。
顾万生早些年迷信,自从素朴寺的老和尚告诉他45岁前不宜有孩子之后,他便痛下杀手,无论是妻子亦或者情妇,但凡怀了孩子的都直接送去做手术。
唯独顾曦月的时候心软了,顾万生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却也成了他时时刻刻挂在口头上的懊恼。
顾万生至今仍认为,倘若当初连顾曦月也流掉,只怕如今顾维安也妨碍不到他。
想到这里,林念白冷笑一声。
45岁前的顾万生疯狂地扼杀自己的孩子,45岁后的他又拼了命的到处撒种,可惜他精子活性太差,自然受孕的机率无限接近于零。
迷信的顾万生去找了大师占卜八字,测算最旺他的人,这才找到林念白。
林念白的长相并不符合顾万生那模板一样的的审美,更何况顾万生只是借她来生个孩子,人工授精,三次后,才有了林念白腹中的孩子。
如今顾万生对这个“能转他运气”的孩子爱若珍宝,甚至从检测出怀孕那天起,就挑好了名字。
顾崇礼。
林念白只觉着可笑,顾万生这种人,也知什么崇礼?
她扶着肚子,坐着顾万生派的车,去酒吧中找烂醉如泥的孔优。
顾万生派的人见她不伤害孩子,也睁一只眼闭一眼,在外面等着。
林念白一杯冷水泼到孔优脸上,孔优激醒,看着她的肚子,慢慢坐起来。
林念白冷眼看他:“你但凡有点出息,现在就该回总部老老实实上班,而不是在这里借酒浇愁。”
孔优握着空掉的酒杯,问她:“为了报复顾万生,你这样值得么?”
“当然值得,”林念白摸上自己的肚子,垂眼看被胎儿顶起的衣裙,“十多年了,我睡了这么多男人,就是为了往上爬,有朝一日能手刃这个老畜生……”
孔优自嘲一笑:“原来你接近我是为了这个。”
林念白没有否认,她回视孔优:“你是个好人,不应该被这种虚情假意困住。”
孔优看她,眼睛垂下:“虚情假意?念白……你只当虚情假意,我却是认真的。”
他苦笑:“你怎么不多利用我一下?我还有什么能让你利用的?”
没了。
如今的孔优对林念白来说,已经毫无价值。
林念白没说话,她和自己利用的狗向来没什么好说,只把先前孔优送她的项链退给他:“今后别再联系了吧。”
她走出昏暗的酒吧,外面阳光刺眼,林念白抬手遮了遮,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白栀。
一身合体的酒店制服,正在和盛助理站在君白酒店的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林念白自嘲地笑了下。
只有在完整家庭顺利长大的孩子,才能够肆无忌惮地拥抱这种阳光吧。
另一侧,盛助理小声咦了一下,提醒白栀:“我刚刚好像看到林副经理了。”
白栀顺着助理手指的方向看,看到了小心翼翼扶着肚子的林念白,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白栀低头:“先不管这个……资料都核对过了吗?”
“核对完了,”盛助理抬手看了眼腕表,“才八点半,时间来得及。”
白栀不置可否:“早去作准备。”
普珏资本有意要寻求一家酒店进行创新合作服务模式,目前初步入围的有君白、亿铂、亦芸等七家酒店。
总经理亲自点名,要求白栀去跟这个项目。
在邓崎即将退休的时候,总经理安排她去做,意味非常明显。
若是白栀真能成功,邓崎空出来的位置,也有可能会是她的。
白栀起初不懂酒店和金融如何合作,直到连续恶补了一夜的资料,才反应过来。
大致而言,就是借助于普珏资本的雄厚资金,以及他们多元化金融服务平台的优势,来为酒店提供金融服务,帮助和协作酒店方进行新城市的区域布局拓展。
白栀没有将此事告诉顾维安,她也清楚地意识到,顾维安应当不会插手这件事情。
他一直贯彻的是引导式教育,而非一味地催肥。
毕竟,顾维安能帮的了她一时,难道今后还能帮她一辈子吗?人总是要自主行走的。
白栀带好资料和人员,哪怕是到了车上,也反复地看发言稿,逐字核对上面的金融专有名词。
她这两天仍旧和顾维安分房睡,不过她会在睡前看顾维安的伤口情况,监督他在洗澡后及时擦药包扎。
直到现在,白栀都认为,顾维安上次伤口好那么慢,一定是他平日里没有注意。
哼,别管顾维安工作事务如何优秀,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这样不在乎。
这点还不如她呢。
盛助理钦佩不已地看着白栀。
她就做不到白栀这样对工作的热爱和努力。
普珏资本的进一步遴选会定在上午十点钟,总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由各个酒店阐述自己的理念和合作方向,再由普珏资本的专业人士进行评估。
在寻求合作伙伴这个方向上,普珏资本显然要谨慎许多。
结果并不是当场就给出的,而是过后再用短信或者邮件进行通知。
正好到了饭点,普珏资本盛情邀请与会人员留下吃饭,有两家酒店负责人客气地推辞了,最终留下了五家酒店的负责人。
白栀还没有见识过普珏资本的员工餐厅,只听廖一可说起过,说她曾有一个病人就是普珏员工,在麻醉剂刚醒的状态下,疯狂地报着普珏资本员工餐厅的菜名,真是个行走的安利机器。
白栀跟随着工作人员往前走,隔着玻璃,瞧见了餐厅的全貌。巨大的落地观景窗,用餐区贴心地做了划分,有适合一人食的小餐桌,有适合2~4人用餐的方桌,以及可以容纳下整个项目组的圆桌……
不同于工作区域的黑白灰色调,餐厅的用色显然要明亮许多,处处点缀着绿植幽兰,配合着巨大的落地窗,赏心悦目。
白栀原以为自己今日会在这里用餐,谁知道工作人员笑吟吟地领着人去了另一处,解释:“顾先生今日也在,他很看重这次和酒店的新型战略合作方式,想要与各位共进午餐。”
白栀的眼皮顿时跳了一下。
顾维安?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遇不见他呢。
亿铂的负责人笑了,低声和旁侧的伙伴说:“幸亏咱们有耐心,我就说嘛,普珏请我们吃饭,怎么可能是员工餐。”
他伙伴说:“不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顾先生啊……真是惊喜。”
聊天中,已经到了地方。
工作人员推开房门,请几人进去。
这个房间显然是为简单的商谈作准备的,恰好能容得下这些人。
顾维安站着,微笑着和人一一握手。
不知为何,白栀认为工作状态下的他似乎比平时看上去还要帅——无论是衬衫,还是西装,从内到外,从头发丝到鞋底,都透露着一股斯文败类的精英范儿。
白栀看的有点呆,恰好轮到顾维安与她握手。
众目睽睽下,顾维安握住她的手,在他人视线盲区中,他的小手指轻轻蹭了下白栀的掌心,朝她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白经理。”
白栀立刻抖擞精神:“顾先生好。”
不能被自家老公的美色所迷惑,她这次来是干大事的。
白栀在心中冷静地背了一遍《清静经》,调整好状态,淡定地坐在餐桌上。
餐点很快送上来,一盏盏一盅盅,全是精致的菜色,皆为白栀所爱吃的佳肴。她忍不住看顾维安,后者正在微笑着拒绝旁人的劝酒。
白栀想,难道这是顾维安提前叫人准备的?还是说,普珏招待人一直是这样规格?只是恰好她撞上了?
桌上很快倒满了酒,不过顾维安面前是茶水。
白栀和另外亦芸的女负责人也没有喝,顾维安让人为她们同样准备的茶水和饮料。
劝酒这种习惯,顾维安向来不会去做,他也不会去劝女同事喝酒。
但顾维安不劝,并不意味着其他男人也会如此。
几杯酒下肚,亿铂的负责人先上了头,他出自某个酒桌习俗盛行的地区,最喜欢的就是在酒桌上将合作伙伴灌到醉——不醉不热情啊!
亿铂负责人持着酒杯,笑着作势敬顾维安酒:“顾总,您总得给几分面子啊,怎么能一点儿也不喝呢?”
顾维安说:“我酒量差,下午还有工作,不能贪杯。”
亿铂负责人眼睛一转,就将主意打到现场仅有的两位女性身上。他笑吟吟地看着白栀和亦芸女负责人:“白经理,苏经理,你们可听见了,顾总他不肯喝我的酒,怕是觉着我埋汰。不如两位美女陪着顾总喝一杯?”
白栀客客气气拒绝:“抱歉,我不会喝酒。”
亦芸负责人犹豫一会,也小声说:“……我也不会。”
亿铂负责人不高兴了,他作势要为两人杯中倒酒:“酒哪里还有不会喝的呢——”
“郑先生,”顾维安说,“不能勉强。”
不高不低的一句话,令亿铂负责人愣了一瞬。他看顾维安出声阻止,只能悻悻然坐回去,还有些不甘心,笑着和两人说话:“你们可看见了,顾总这是怜香惜玉……哎,要我也是女的就好了,吃性别红利啊!”
白栀微微皱眉。
亿铂负责人又转身对顾维安说:“酒店拥有着庞大的客户群体,积攒了许多这些客户的消费喜好等各方面的数据,再加上酒店本身的品牌数据,把这两点融合起来,加上互联网软件的辅助做相关贯通。”
白栀听他这么说,愣住。
这些,不刚刚是她在会议上提出来的观点么?怎么成亿铂的了?
亿铂负责人仍旧在简单复述着白栀方才的发言:“如今我们酒店也在积极地寻找符合集团资质标准的投资者,进行相对程度的融资——”
白栀打断他的话:“郑先生。”
顾维安凝神看白栀,他手指随意地搭在桌子上,噙着笑。
亿铂负责人笑容稍收,他转身:“有什么问题吗,白经理?”
白栀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您是韩国人吗?”
亿铂负责人被她的话问住了:“不是啊,怎么了。”
“哦,”白栀微笑,“这么会偷别人家文化和观点,我还以为您是韩国人呢。”
亿铂负责人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他恼怒:“你说什么?”
“方才您陈述的这些观点,都是我在会议上提出来的,”白栀说,“您转身就当作自己的东西讲给顾总听,不太合适吧?”
亿铂负责人脸上挂不住了,他哪里想到白栀竟然会这么刚地当面指出:“你——”
“吃饭时不谈公事,”顾维安微笑,他阻止了亿铂负责人的口出狂言,“方才你所转述的白经理观点很精彩,我很欣赏。”
他刻意说了“白经理”三个字,意味格外明显。
尤其是说到后面“欣赏”的时候,顾维安的视线落在白栀身上,在察觉到她也在看自己时,还笑了一下。
白栀立刻转移视线。
诚实来讲,在这种场合下,她还是很喜欢顾维安维护她。
倘若人类也有尾巴的话,现在她的尾巴一定已经翘起来,摇摇晃晃了。
其他几个人忙出来打圆场,笑着拿其他话圆过去。
亿铂负责人心有不甘,他酸溜溜地说:“还是女人好啊,工作时占便宜,男人都让着;哪天不想工作了,张张腿就能赚男人钱。”
白栀笑吟吟地回他:“哪里能比得上郑经理您?您要是不想工作了,屁股一翘,也能赚男人钱。”
白栀这句话一出,顿时惹得其他人忍不住笑出来。有几个强行忍着的,还是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猪叫。
顾维安也笑了,他欣赏地看着白栀伶牙俐齿怼人。
拿起旁侧以备随时签字的金质钢笔,顾维安把玩着,看着白栀不卑不亢、隐隐有傲骨的模样。
这么多年,她还是这点不曾更改。
永远斗志昂扬,永远积极向上。
亦芸的女负责人感激地看了白栀一眼,脸上也重新漾出笑容。
她以前见过不少这种酒局,也被开过不少次玩笑。在男女混杂的酒局上,男人总是喝了几杯酒就以为自己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开始打着开玩笑的名义来各种隐晦的性骚、扰和侮辱,翻脸了还会指责女的“装”“假清高”“不禁逗”。
真正敢当面回怼过去的,很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一份尚算得上体面的工作,亦芸女负责人已经默默地忍受了无数次这种事情。
可白栀不一样。
她并不避讳会因此“得罪”人,她有这个资本,并乐于用它来打这种男人的脸。
亿铂负责人彻底怒了,他有些压不住嗓门,质问白栀:“你怎么能人身攻击?”
“不是郑经理先提出来的吗?”白栀抬眼看他,“一口一个性别红利,您觉着在工作场合人谈这些合适吗?”
亿铂负责人见辩论不过,立刻改换其他角度指责她:“白经理,你脾气怎么这么大?酒店是服务业的,难道你们酒店就是以这种态度向客人提供服务?”
不等白栀说话,亿铂负责人先看向顾维安。
顾维安没什么表情,他掌中是一只钢笔,透露着金属特有的无机质感。
其他几个方才忍不住笑出声的人如今也敛了声音,惴惴不安,担忧顾维安发怒。
第一次吃火、药味这么浓的饭,再美味也难以下咽。
亿铂负责人拿捏不住顾维安此刻的心情,理所当然地认为顾维安也是男人,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方才白栀的发言,实在是太具有侮辱性了。
说不定顾维安也听不得这种话,如今也被白栀弄生气了。
亿铂负责人先发制人,陪笑着说:“白经理脾气可真大,这么野的性子,我想怕也没有男人敢追。”
顾维安正把玩着一支钢笔,闻言,啪的一声,将那支金质的钢笔放在桌子上。
“你想错了,”他淡淡开口:“我正在追。”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过程中的一点小小感言——
顾维安名字是假的,生日是假的,身份是假的。
唯独对栀子的爱是真的。
明天继续~我现在要陪猫猫睡觉啦。
挨个儿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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