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寒九反反复复做了很多梦。梦里有一身鲜血,凄然微笑的娘亲;有一袭绯衣,巧笑倩兮的桃红姑娘;还有一个冷着脸安慰他的白衣男子。梦境转换,他又看到很多人在嘲笑他、他们指着他骂,有娘生没娘教!克死娘亲克死嫂!他们说她娘亲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和别的男人私通生了他。他不断的大哭大闹,没有人理他,只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冷冷看着他,说再哭就把他扔到河里淹死!
寒九大叫一声惊醒过来,眼睛一张开,就看到挂在屏风上的鲜红衣衫和床柜上的血色红梅!
“醒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寒九侧头看过去,正看到眉宇间略带着疲惫的云藏。
寒九想起他梦中说的话,嘴一撇道:“你没把我淹死?”
云藏一愣,眸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戳了戳寒九的脸道:“想起来了?”
寒九倏然坐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头一晕重新砸回床上,还好被云藏及时伸手垫在了他脑后,不然非得摔得头晕眼花不可。
云藏道:“你刚退烧,先别起来。”
寒九怒目而视:“你真说过要淹死我的话?”
云藏浅浅点头:“说过。”
“云藏!”寒九翻身掐住云藏的脖子,恶狠狠道,“你竟然要掐死一个五岁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给我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害得小爷五岁那年做了一年的噩梦,甚至于现在还在做!
云藏淡声道:“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没事。”
寒九气急:“那是本侯爷心理素质好!换成其他小孩早吓死了!你竟然威胁一个五岁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云藏拉下寒九的手:“我这不是在补偿了吗?”
“你补偿什么了?”寒九挑眉斜睨对方。
“做你的人,做你的鬼。”
“噗!咳咳……”寒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云藏扶起寒九,给他拍了拍背,等他顺过来气后,下床穿衣:“你刚退烧,今日在府里好好休息。”
“你去哪儿?”寒九屈起腿,胳膊支在膝盖上,一手拄着下巴道,“养魂玉放你身上,你会不会一去不回?”之前两人形影不离,是因为寒九身上有养魂玉,又有云藏的丹元,所以云藏的魂体离不开寒九,现在养魂玉放在云藏身上,他又修了鬼道,以后便不再受寒九的限制了。
云藏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丝不苟的洗漱完,掏出养魂玉,走到床前将玉石放进寒九手中。随后他出门吩咐侍女将早饭端进屋里,又换了水给寒九擦了脸,漱了口,帮他穿上衣服和鞋子,方才开口道:“我走了,你灭我全家怎么办。”
寒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全家都是高手,我合南泽全国之力也灭不了啊!”
这答案倒是和昨晚不太一样。云藏淡淡看了寒九一眼,道:“你要是想灭我,说一声即可。”
寒九坐到桌前喝了两口粥,舒爽的吐出一口气道:“能打能干,长得好看。我舍不得!”说完大笑了起来,摆手道,“来来来,快吃快吃,吃完办你的事儿去!”
两人吃完早饭,寒九继续躺尸,云藏出了门。
寒九半靠在床头,一手拿着养魂玉,一手撑着脸颊,想起两人的初遇,忍不住弯了眉眼。
两人在灵川底的相遇本是偶然,他没想到灵川河底会有一个被困十年的生魂,对方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曾经的师侄见面。但一切命中注定,他俩终究还是相遇了。
一人一鬼彼时被封印的力量波及到,在河中漂流了数日,直至到了北鲛国境内的淮阴河这才恢复功力爬上了岸。
他醒来见到白衣男人时,第一反应就是查问对方身份和被困的原因,结果对方只是交代了一下自己叫云藏,被困在灵川河底十载,因缘巧合被寒九发现并破除封印,其他一概忘记。
寒九那时还不知道对方是在骗自己,一路上对他多次套话。要不是后来遇到云一尘,估计云藏还会继续欺瞒于他。
虽然想想挺气人的,但……不得不说,当他得知对方是自己的师叔时,他心底是喜多过于怒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初遇※
城外夜色正朦胧,城内街市如清昼。
灵川城作为南泽国国都,城中繁花似锦,车水马龙,更有两条大河在城中横穿而过,每日那河上姑娘画舫、文人客船熙来攘往、络绎不绝,河边小摊商贩更是密密麻麻接连不断。
寒小侯爷一身轻功尽皆施展,在张灯结彩、行人如织的街道狂奔,不到半个时辰就从皇城到了城南。
城南灵川河,入目无边际。
寒小侯爷在无尽灯火中看到那条熟悉的画舫,立刻提气纵身,朝着船头纵落。
有好事者争相观望。
然后就看到这位小侯爷落到帷幔飘飘的画舫之上,还没站稳脚跟,便“扑通”一声,被一名高大健硕的劲装男子一脚踹进了水里。
※
寒九被河水激得打了一个哆嗦。
黑黢黢的河面上动静不算大,但因为河上岸上的人都眼巴巴地瞅着这里,一见那溅起的水花,立刻晓得有人落水了,又有眼尖儿的顺着灯笼看到了那一抹红面金边的面料,想起方才飞过的寒小侯爷,立刻“哎哟”一声叫道:“我的妈呀!是寒小侯爷落水了!”
河岸上的人乱作一团;画舫上的大汉则面无表情地走回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