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怪他客气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片湖泊。
李秧已经累极,颤颤巍巍坐到湖边一块石头上。
许亮走过来,屈膝蹲在她面前:“往上远,就到村长家了,这段路太陡了,你可能走得了,让我背你好吗?”
李秧撇开脸:“用,谢谢。”意看到湖对面一座小房子。
那小房子窗户半撑,里面漆黑无光,看起来像是空置的。
脚踝伤处忽然触来温热,是许亮的手。
李秧抽气闪躲,却被他紧紧握住了小腿,让她退缩。
“许亮!”她生气呵斥。
“你的脚又肿了。”他心疼看着她:“你为何这么犟,让我照顾你?”
李秧撇开脸:“我需要。”
许亮并不惧她的冷漠:“秧子,方才是我无礼冒犯,我向你道歉,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并不后悔。”
“我知道你心里装着那个和尚,我是嫉妒,但是我也要谢谢他……”许亮眼睛紧紧注视着李秧,一字一顿道:“要是他,我会遇上让我如此心动的姑娘。”
李秧咽了咽喉咙,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早就是他的……”
“可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湖对面小屋里,打开一半的窗边上,一个静立的黑影因为男子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身躯一晃。
湖面上的粼粼碎光,透过窗台,在屋内黑暗的墙壁上投下斑驳摇晃的光影。
一小块光影,也投在了此人的下半张脸上。
将他那两片淡淡闭合的嘴唇,照得惨白无色。
坐在石头上的人畏惧缩身:“你……你在说什么?”
跪在她面前的男子显然很激动,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他在深呼吸,背脊在起伏。
“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下午在常大娘家,我亲了你……”
窗边的人嘴唇抖动,扶在窗框的手收紧,原本优美的手背,顿时青筋暴突,五指眼见地抠进了木头之中,发出沉闷的咯咯响。
“你胡说!”女子捂住嘴,声音里带着哭腔:“是你!绝对不是!”
“我是对起你……可这是事实!我管你从前如何,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许亮的人!”
“你做梦!!”她开始胡乱踢打他:“我呸!!我打死……”
跪地的男子扑了过去。
随着男子低头俯身的动作,女人哭喊声瞬间休止,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嘴。
窗边的人,原本紧闭的嘴唇,如同受到惊吓般一张,寂静窄小的屋内,响起两声仓皇无助的抽噎。
窗框上的五指,此时已深深掐入了木削之中,开始血从里溢出,顺着木窗框,缓缓流淌下来。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犹如一个冬天那么漫长,实际上只是一瞬之间。
下一瞬,那男子就被女子一脚踹了过去。
显然是踹在了男子要紧的部位,高大的男子状似痛苦地坐到了地上。
那女子无声站起,一瘸一拐地往上奔去。
“秧子……”男子好不容易爬起来,追了上去,很快,两人的声息身影彻底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
而屋内,方才还站着人的窗边,此时已空寂无人。
窗框上也没有了那只手,只留下了五个带血的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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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秧乎一夜无眠,早上窗外蒙蒙光了,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阵温和的敲门声她叫醒。
“小兄弟?醒了吗?”
李秧乎翻身坐起,睁眼便看到刺目的日光。
她吓了一跳,赶紧闭眼用手捂住。
预料中的刺痛居然没出现。
李秧紧闭的眼睛在眼皮内疑惑地转了转,的确是不疼,且也没有流泪,只是刚刚看到光的那一瞬,点点刺眼不适。
难道又好一些了?
“小兄弟?”外面的乡亲还在耐心敲门。
“诶!”李秧捂着眼睛应道:“伯伯,我醒了!”
“出来吃饭吧,已经午时了。”
李秧吃了一惊,那方才的阳光,就是全天最烈的。
看到这么烈的光眼睛都不疼,就代表她好了?
李秧激动极了,松手慢慢打开眼睛。
入目一片白灿灿,且还暖暖的温度,好舒服。
李秧眯着眼慢慢适应这亮堂堂,白晃晃的光线,一会儿,视线也越来越清晰,能看清房内的一切,也能直视窗外投到地面的阳光。
李秧乎喜极而泣,迫不及待推开门,用她的眼睛往外看去,入目便是烈阳下的翠绿山谷,和山谷远处深碧色的浩瀚海洋。
她眼睛真的好了!
“什么?大师他去采药了?采什么药?”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李秧大眼一转,这是……
她回头一看,便看到穿得花枝招展的尤紫熏,以及她那位宝贝闺女宝儿。
“没错,早上天不亮,村长就陪大师去采药了。”一位乡亲对她道:“大师要采猫爪山的‘孔雀眼’。”
“猫爪山?!”尤紫熏脸色微变:“那里是禁地吗?”
“对啊,两个月前还死了两个人在里面。但是大师坚持要去,说急着要‘孔雀眼’给人治病,没人陪也要去,村长不放心,便陪他去了。”乡亲看了看天,道:“过了午时,毒气会变浓,眼下这个时辰,他们应当出山了。”
尤紫熏面露担忧:“希望他们平安才好。”
听到这里,李秧禁也担心起来。
当地人都闻之色变的禁地,为何辞风一定要去?
过,经验丰富的村长跟着,应当会出事。
这时,一脸无精打采的宝儿发现了李秧,顿时警惕地盯住她。
没有布条遮挡眼睛的李秧,自然不是蠢笨迟钝的瞎子,宝儿望过来的时候,李秧就紧跟着将目光投了过去。
宝儿对这种情况到底了深厚的经验,早不动声色换上了小娃娃那种天真烂漫的模样,朝李秧咧嘴一笑,声音奶糯一唤。
“哥哥,你眼睛好啦?”
尤紫熏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听女儿的声音就知道情况,随之也投视过来。
刚看清是辞风那位死缠烂打的徒儿,尤紫熏突然花容失色惊叫后退。
因为那位少年正眯着眼伸直了手地直冲她这边摸来,一边摸来,一边欢喜地喊着:“哎!我听声音,是漂亮姐姐来了吗?小弟昨晚梦见姐姐了呢!”
尤紫熏虽然阅男无数,可也没见过这种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扑来的。
“你别过来……啊!”
尤紫熏往一旁直躲,可李秧本就是装瞎,见她往旁躲,手也故意往那边长长伸去,吓得她没命尖叫。
“救命啊!!”
尤紫熏羞愤大叫,抱住自己就往旁边那些笑弯了腰的乡亲身后躲,怒指还在原地东摸摸西摸摸的李秧。
“她她!她想吃我豆腐!!”
李秧眯着眼茫茫然转过身:“豆腐?姐姐带了豆腐来?为何你怕我吃你豆腐?姐姐放心,我从小就不喜欢吃豆腐。”
四周的人更是发出哈哈大笑。
“人家小兄弟眼睛看见,根本不是故意的!”
“就是!人家小兄弟毛都还没长,哪里知道什么吃豆腐!”
宝儿仰头呆呆看着傻愣愣站在那里的李秧,又看了看那边轻易就被李秧吓得惊慌失措的娘亲,大眼闪现一阵解气。
她知道这个小哥哥刚刚是故意的,而且,她的眼睛应该没了。
知为何,本该如往常般帮娘亲出气的她,突然不想这么做,甚至,萌生出一种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李秧眯着眼看那边气得快要掉眼泪,接受着众人开解安抚的尤紫熏,忽然发觉,装瞎好处还是挺多的。
当下决定,暂时还是别让人知道她恢复视力。
“宝儿?”她茫然地乱摸:“在吗?能牵一下哥哥吗?”
宝儿看了眼那边的娘亲,发现她没把注意力放这边,便一抓住李秧的手:“小哥哥,宝儿在这儿。”
李秧慈祥一笑:“牵哥哥进屋好吗?”
宝儿把李秧小心地牵进了屋,李秧谢过她,让她可以出去了,可宝儿却没出去,默声地紧紧跟在她屁股后面。
李秧眉峰一动,难道这家伙看穿她了?
看穿就看穿,她就信她一个十岁小孩能把她怎么样。
“宝儿还在这里啊?”李秧摸出一根纱布条,在眼睛上缠了一圈,在后脑上打了个结,虽然有些朦胧,但还是能看得清。
她摸向宝儿:“宝儿?你在哪里?是不是有话想和哥哥说?”
宝儿却故意不应她,还躲开她的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
李秧手一顿,透过布条看到她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意。
这小鬼头,在弄什么花门?
李秧挠了挠头,嘀咕:“原来宝儿已经走了啊……走了正好……”说着,就往宝儿那边抬起了脚:“终于可以脱下这臭袜子放松放松。”
宝儿一傻,赶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发出慌乱后退的声音。
李秧暗暗大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面上则是滴水不漏地吃惊:“诶,原来你没走啊?”
宝儿涨红了脸,恼怒地瞪着眼前这个长得又好看,又滑头的小哥哥:“哼!哥哥太会骗人了!”
李秧挠头:“骗人?我吗?我是个好人,和我师父一样善良的好人。”
宝儿不屑一哼:“你和辞风叔叔比差太远了,别以为我好骗。”她瞥了李秧两眼:“我问你,你是个男的,为什么接近我辞风叔叔!”
李秧大咧咧一笑:“那是我师父,什么接近接近的,要说接近,我刚才倒是想接近你娘。”
宝儿:“你刚才是吓唬她的,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李秧暗讶,这小姑娘,是个人精啊。
奇怪了,她为何突然不假装自己是六七岁的小女娃了?
可她此时看起来也没有浑身带刺,她这么凶,只是虚张声势,实质上更像在试探。
李秧微顿了顿,倾身将宝儿抱了起来。
宝儿似乎没想到她会抱自己,小身子惊恐地抖了抖,大眼睛满是紧张警惕。
李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无敌意,将宝儿抱到自己腿上,道:“其实我想和宝儿玩,可你娘好像很讨厌我,我也很苦恼啊。”
“想和我玩?”宝儿皱眉,稚气的圆脸浮出不符合她年纪的阴阳怪气:“你该不会是像那些臭男人一样,想吃我豆腐吧。”
李秧暗暗心惊。
宝儿虽不止七岁,但也最多是十一二岁。
十二岁的小姑娘,张口就是低俗邪恶的话语,说明她所在的环境就是这样的肮脏,早被这环境耳濡目染。
李秧心里发怵。
这小姑娘,过的什么日子啊?
“秧子!”
许亮的声音从山道上传来。
李秧心一沉,脑海闪过昨晚,许亮扑过来的画面。
哼,好在她闪的快,脚踢得准,然就被这混账给真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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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姐夫要实力挽回秧秧的心,秧秧眼睛恢复了,也就代表要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今天收到了眼看瞎的一天给我的地雷!!
还有每次来了,都会留下尖叫和营养液的东方月初~~太爱你们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