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无旁骛的求知者，与武力冒犯的不敬者，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江叙把图像拉到最大，那规则的黑点清晰起来，像是一行文字。
江叙认不出来。
源一扫了一眼，说：“有点熟悉。是编号。”
编号？太阳上怎么会有编号？
江叙本能地从这个词语里，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好像一旦搞懂它的含义，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摧毁了一样。
江叙看向源一，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源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才是研究太阳的，问我做什么？”
江叙便不说话了，手指下意识画出那些黑点的形状。
飞船继续航行，没有了空间屏障之后，星球到太阳的距离仿佛近了很多。
近到一定程序之后，操作屏上弹出了一行警告，说飞船不能再往前了。它的防护能力有限，再靠近就要被烧穿了。
源一相当遗憾地说：“竟然不能登陆……”
江叙接上：“那怎么办？”
源一说：“炸了它？”
江叙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源一。
源一猩红的眸子里带着戏谑笑意，说：“逗你玩的。”
江叙：“……”
过了好一会儿，江叙才找回说话的能力：“你很‘幽默’。”
源一说：“你这么无趣，我总得自己找乐子。”
所以那个乐子就是我？江叙想说。
“反正你也不敢反抗我。”源一朝江叙眨了眨眼睛，笑容竟然有些俏皮。
江叙：“……”
打不过。
源一逗完了，驾驶飞船绕着太阳飞了一圈。
依照江叙看来，这艘飞船没有被吸进太阳里，应该有非常高级的技术。如果他之前没猜错，这艘飞船真的是上一季文明的遗留产物，那么上一季文明的发达程度……
这个念头只是短暂地划过脑海，因为对于江叙来说，考古是最无聊的事情。他只想记下眼前看到的一切。
凑近了看才知道，这太阳非常规律，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完美的球形。火焰围绕在太阳周围，烧得非常好看。
源一眯起眼睛说：“果然是……快到使用期限了吧？”
江叙说：“使用期限？”
源一说：“真正的恒星会在消亡前的几亿年，将周围的星体吞入其中。如果你们没算错，‘太阳’真的快死了……呵，那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一颗人造太阳。”
说来奇怪，源一什么都忘得七七八八了，这些知识却像是本能一样，信手拈来。
这就是源一非要来看看太阳的原因吗？江叙忍不住想：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江叙忍不住说：“可它确实是一颗恒星……”
源一望向江叙，红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杂质。她平静地打断了江叙，说：“你们见过其他恒星吗？既然没见过，你们如何定义恒星呢？”
这个问题几乎把江叙钉在原地。是啊，人类从历史书上知道了“恒星”的名字，又用眼睛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发亮星体……还能怎么定义恒星呢？
江叙想起所里之前对小黑点的猜测，觉得有些荒谬。
如此规则的球，会燃烧不充分吗？
而自然存在的恒星，会这样规则吗？
江叙花费很大的力气，终于承认了一件事情。
他们赖以生存的恒星……或许是人造的。编号是铁证，规律的形状也是。
他先前早已算出太阳的异常，但他没能把结论推导得如此极端。话又说回来，谁敢断定恒星不仅是假的，还是人造的呢？
江叙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他说：“在‘太阳是恒星’这一基础公理之上，人类发明了物理学。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来……”
源一看着沮丧的江叙，说：“抱歉。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可以收回刚刚的话。”
江叙却抬起头，有些坚定地说：“但，23年没算错。我还有时间纠正错误。”
源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
源一看够了太阳，又觉得无趣起来。人造太阳的谜题已经揭开，下一步是找到建造太阳的高级文明。
源一驾驶宇宙飞船，漫无目的地在宇宙遨游。遗憾的是，正如它给人的感觉一样，这片宇宙无聊又逼仄，除了无处不在的空间扭曲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星体。
仿若一个寂寥的墓场。
既然星球之外没有其他文明，那么只可能存在于独苗苗行星之上。
是以，源一又驾驶着飞船，回到了星球上。
降落的时候，研究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庞然大物。
源一单方面“屠杀”机甲小分队的画面早已传回所里，被逐帧分析。地面对源一和飞船的战斗能力非常忌惮，因此集结了许多军队“迎接”。
江叙从操作屏上看见这架势，苦笑着说：“你还挺受欢迎。”
源一耸耸肩，说：“来抓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源一顿了一下，旋转座椅面对江叙，说：“你叫醒飞船和我，算我欠你的。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源一的手指从屏幕上划过，掠过所有军队的影像。
她语气玩味：“就帮你干掉他们全部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