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一把双手背在身后，说：“我不用手？”
小孩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同意了，却还是说：“这个游戏不用手玩不了，你……用一只手玩吧。用左手！”
源一笑笑，问：“怎么玩的？”
这是一个把球拍来拍去的游戏，没能接到对方拍过来的球就算输。源一背着右手，左手轻轻松松就能把球拍到小孩子们接不到的高度，而无论小孩子们从哪个刁钻的角度把球拍过来，她都能轻轻松松地勾住。
没一会儿，小孩子就不干了，说：“你不准用手了！只准用头！”
源一惊讶地说：“不是你们让我用左手的么？你们这是耍赖。”
小孩子们说：“那我们不跟你玩了，你把球还回来！”
源一把球举高了，说：“你们抢啊，抢到了就还给你们～”
语气贱兮兮的，小孩子们没想到这一出，完全措手不及。
小孩子们拍球拍不过她，吵架吵不过她，连耍赖也赖不过她，只好大声地呼喊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人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喧闹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翟依水愣住了，说：“是你？”
源一挑了挑眉，把球抛还给小孩子们，道：“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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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依水和源一坐在房子里，翟依水给源一倒了一杯热水。
壁炉里，火缓慢燃烧着。
源一说：“你是研究所里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翟依水苦笑了一下，说：“我以前跟着江叙做事，现在第三分部被架空了，我无处可去。虽然勉强留在了第一分部，但能量转化器的研究正到关键时刻，他们不会让我参与。”
源一对学术纷争不感兴趣，转而问：“星球上活得最久的人是谁？我有点事情想问他。”
翟依水看着源一，不知为何她竟不觉得源一危险，反而觉得源一很孤独。翟予长和所里的人都把源一当作潜在敌人看待，翟依水却总是记得江叙的评价。
她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翟依水说：“或许是我爸爸——就是先前派人抓江叙的所长。你想知道什么？”
源一说：“没有更老的人吗？”
翟依水一愣，说：“要多老？”
源一说：“比如……会造飞船的人。”
她对自己的来历有些好奇，而她驾驶飞船，就像使用手脚一样灵活。源一想，找到造飞船的人，或许就能知道关于自己的一些线索了。
翟依水说：“那至少是四五百年前的事情了……什么人能活那么长？”
源一便没有说话了。
翟依水试探道：“你……是我们这里的人吗？”
源一说：“你跟江叙想法一样。”只不过江叙比她更激进一些。
“江叙……”翟依水神色有些黯然，说：“你们已经登上了宇宙飞船，又为什么要回来？”
源一反问：“为什么不回来？”
“我以为江叙……”翟依水还没说完，一个小孩便捧着学习机，腼腆地蹭了过来。
翟依水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小孩说：“它坏了。”
这颗星球上，基础教育都是由学习机上装载的人性化程序完成的，这样可以最大限度解放生产力。
翟依水接过来，查看问题所在。她拍了拍外壳，黑屏的学习机又亮了起来。她递还给小孩，说：“好了。”
小孩兴高采烈地跑远了。
源一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江叙也有一个。”
翟依水说：“是学习机，小时候都是它教我们上课的。这样的教育模式已经很久了，我想想……好像大灾变之前就是这样了。”
“大灾变？”
翟依水说：“一千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能说清。总之从那之后，我们就再也看不到星星了。”
翟依水语气里有股平静的哀伤。在历史书上，他们曾经有过很美好的生活，资源富足，科技发达。然而大灾变之后星星从夜空里消失，太阳越来越冷，资源越来越少……先辈留下来的许多东西都已经不能用了，被收在全球各地的储备库里，再也不见天日。
就好比防御炮和轨道卫星。这些东西都曾经有过，但现在已经没有再使用了。
不再使用的原因很简单：人类供不起使用它们的能源。
阳光的匮乏，让一切都捉襟见肘。扭曲的空间屏障不仅阻碍人造太阳向星球传播热量，也将人类从太空逼回地面，甚至逼到屋子里。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但活下来的人已经没有余力责怪。他们只能苟且活着而已。
源一说：“我能看看学习机吗？”
翟依水说：“当然可以，如果你对大灾变有兴趣，学习机上也有简单的介绍。”
说着，翟依水起身，拿了一个新的学习机过来。
翟依水告诉源一：“按住这个就可以开机了，之后会有人工智能引导，很简单的。”
源一“嗯”了一声，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这玩意比人有趣多了，源一一上手便入了神。她弯腰趴在桌子上，眼睛都快跟屏幕贴到一起了。
这模样跟小孩差不多，翟依水提醒了一句：“坐直，这样对眼睛不好。”
源一鼓捣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这个老师，可以换一个吗？”
屏幕上的女性形象十分温柔，此时正在教最基础的发音和文字，还体贴地让源一这个“小朋友”背儿歌。
“如果觉得教学内容太简单，可以做智力评估。系统会根据结果，为你选定合适的教学内容。”翟依水说：“如果你不喜欢老师的形象，那没办法了。这是默认形象，改不了。”
说到这里，翟依水忽然想起江叙时常装在口袋里的“老师”。那是大灾变之后最伟大的物理学奠基人的形象，是那位物理学之父亲手写的彩蛋程序。
翟依水补充道：“……如果你的智力评估特别优秀，或许你可以拥有一个老顽童老师。”
——传说物理学之父不喜欢蠢货，所以只“教”通过了考验的聪明人。
这个彩蛋程序格外严苛，不仅要求头脑灵光反应敏捷，还要求懂得够多，能看懂他写的高深论文。
江叙十二岁通关，说明他那个时候智力超群，且已经掌握了足够从大学毕业的高等物理学知识。他是真正的天才。
“老顽童？”源一语气嫌弃，说：“这不是个小屁孩吗？”
翟依水一愣，再去看源一手里的学习机。
初始的女性老师早已不见踪影，界面停留在智力评估结果上。
温文尔雅的小老头表情有些呆滞，屏幕黑了一下，再亮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正太。
小正太眉眼与小老头有些相似，他愣了愣，忽然对着源一喊：“元帅！”
元帅？源一皱眉，问：“你谁？”
小正太说：“联邦自由日的庆典上，你找我爷爷买过烤鱼丸！”
鱼？那不是历史书上才有的生物吗？所有海洋被冻起来，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翟依水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源一想找一个会造飞船的人问问题……那么一个程序，能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