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一闪而过,江叙紧接着推了一下,把她推向士兵。
就好像刚刚只是幻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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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依水被迫带离了那个炸毁的实验室,经过监狱的时候,她对士兵说:“翟所长是不是被关在里面?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士兵说:“您有这个权限。您可以做您想做的。”
翟依水问:“现在江叙的权限最大,是吗?”
她甚至怀疑自己之所以能够“有这个权限”,是因为她勉强算作江叙的副手。
士兵没有回答,翟依水就懂了。
她走进监狱,那是翟予长先前关押江叙的房间。
研究所一众管理层被关在了别的地方,这个房间只有翟予长一个人——虽然从外貌上来说,他已经不算是人了。
翟予长头发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脑袋上有难看的斑,还有血痂。他很久没有进食,再加上心理压力,他瘦得像是一种叫做“猴子”的传说生物。
翟予长看见她,神色有了变化。他问翟依水:“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翟依水说:“江叙想炸掉人造恒星,打开前往主宇宙的道路。”
翟予长反应迟钝,过了好久才点点头,说:“很大胆,他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爸爸,你觉得他是对的吗?”翟依水脱口而出。
“只有他敢这样做。”翟予长稍微停顿了一两秒,说:“也只有太阳完全熄灭之后,才敢这么做。”
时势,和英雄。
翟依水说:“炸掉之后,星球会被瓦解。人类无处可躲……源一那艘船,只能装两万人,而且现在能源不够了。”
每说出一个字,就好像刀子在嘴里刮了一遍。翟依水说得很艰难。
翟予长声音很低,已经麻木了,听不出一丝情绪:“两万人……现在还剩多少人?”
翟依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翟予长说:“被抛弃的人无辜,被选中的人也会痛苦。这是我们无法摆脱的命运吗?”
翟依水忽然惊醒。注定要死去的人,和背负着三十五个人的期许活下去的人,到底谁比较痛苦?她只顾着为前者悲伤,却忘了后者。
翟依水呢喃:“所以,那两万人必须意志坚定……还要铭记这一切……”
不知不觉,她竟然也站在江叙的角度,在思考那两万人必须具备的素质了。
翟予长看着女儿,说:“没有公平可言。你们需要一个千古罪人,一个已经烂到骨子里的人,去颁布这条命令。”
说着,翟予长挣扎着站起来,竟然扑到了玻璃牢门前。他跟女儿对视,眼里有奇怪的光芒。
翟依水知道翟予长是什么意思,她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件事情给了枯败的翟予长最后一丝活力。
毕竟,这是他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了。
见到父亲这样,翟依水不忍地移开了目光。
翟予长却突然问:“能源呢?”
翟依水一愣。
是啊,能源问题不解决,“哪两万人”这个问题就是空中阁楼。
江叙一直没有提过这个,是因为他已经找到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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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士兵的带领下,江叙到了源一的所在地。
源一手里拎着一根鱼竿,竟然盘腿坐在冰面上钓鱼。
江叙说:“海洋早已完全冻住,你钓不到鱼。”
源一从怀里扔出来个东西,说:“那可不一定。”
那东西砸在冰面上,发出清亮的脆响。江叙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条被琥珀胶冻住的鱼。
这颗星球上,鱼早就灭亡了。这是博物馆的藏品,价值连城,却被源一这样粗暴地对待。
源一说:“翟依水骗我没有鱼,我不跟她计较。尧和洽那里有菜谱,你会做鱼吗?”
江叙说:“我想找你做个交易。”
源一挑眉,猩红的眼睛盯着他,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哦?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跟我讨价还价吗?”
江叙说:“这颗星球上的东西随便你挑。”
“要你也可以吗?”源一说:“那你想要什么?”
江叙说:“我想知道,飞船护盾全开,能护住整颗星球吗?”
源一摊开手掌,说:“你很聪明,可你们星球上的所有能源加起来,都不够一次护盾的消耗。保住两万人,已经是极限了。”
江叙说:“飞船在地底第一次启动,是因为它吃掉了我‘带’过去的小白鼠。它可以利用生物能。要是算上生物能呢?”
源一玩味地笑了一下,说:“用动物做燃料?很可惜,哪怕算足七十万人,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