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都不是。”严锦平静下来，一本正经地解释，“这回就是正常的饭。最近突然想学了。”
赵先生瞪着他，毫不客气地继续开嘲讽：“当真？你糊弄鬼呢？”
严家父母都是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讲道理，脾气也很温和。
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长大，严锦其实不太擅长应对赵先生这种脾气暴躁而古怪的老人。
他没再多说什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这套房子的布局，便径直进了厨房。
赵先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甚至跟着严锦到了厨房，全程盯着看他一边看手机，一边神情严肃地洗菜切菜蒸炒炖煮，样子居然还有点儿帅。嗯，像自己。
然后等严锦回头看他，他就是一脸冷漠的表情。
可严锦余光分明看到，这位先生刚刚绝对是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奇。
大约原本顾谨华是从不正经下厨的。
厨房的冰柜里有不少半成品，严锦的动作也很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就做了好几个菜出来。
“都是临时学着手机上的菜谱做的，发挥的可能不太稳定，将就吃吧。”严锦把最后一道汤盛进隔热的瓷碗里，回头说了一句，算是给未来的顾谨华留了些余地。
“本来也没指望你做得多好吃。”赵先生冷哼一声，却是主动在餐桌边上坐下了。那等着儿子将饭菜一一端上桌的神情，严锦看着竟然莫名觉得有种眼巴巴的意味。
助手口中“最近胃口不好”的大佬，把两碗饭一大碗汤和几盘口味清淡的菜全吃掉了。
这还是严锦后来觉得不好加以制止了的结果。
结果又被老头子责怪：“就知道小兔崽子没那么好心！做得难吃就算了，居然还不让吃饱？”
那语气，仿佛严锦阻止他多吃就多么丧尽天良一样。
严锦也是非常无奈。
明明这人比严教授岁数还要大好多，怎么还这么好斗呢。
大约是吃人嘴短，吃饱喝足，赵先生的态度稍微好了一点，当然，好得也很有限。
舒舒服服往躺椅上一靠，他拎着花了八位数拍卖来的那套首饰中的项链在眼前晃了几圈，冷哼道：“就这，程家那个臭小子还想跟我抢。不自量力。也不看看我是谁。”
闻言，严锦有点儿诧异。
大佬居然知道影帝的金主的存在，虽然话里话外对他意见很大，却好像也没更多反对的意思。
另一方面来说，顾谨华有个大佬爸爸却还是接受了程嘉慕的包养，其实也是件很奇怪的事。
严锦不算八卦，本来不想接大佬的话茬，可那位赵先生得不到回应就一直瞪着他，他只好敷衍道：“是是是，您是我爸爸嘛。”
这句话不知怎的取悦了这位坏脾气的大佬，他嗤笑一声，把项链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转而嫌弃道：“这玩意儿也太丑了，你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拍卖的，丢人。”
严锦：“……”大佬，那是女款啊！
然而这回赵先生却不需要他应和了，疯狂地把这套首饰从材质到外观设计都鄙视了一番。
然后就开始教训儿子。
从他前几天拍的广告露得太多有卖肉嫌疑，到他刚刚吃的太少是不是自己都嫌自己做的饭难吃……一路说到他居然纵容程家小子跟小明星搞绯闻，把顾谨华整个人从工作到生活方式到看人眼光方方面面喷了个彻底。
严锦突然就有一点理解顾谨华为什么不爱搭理他爸了。
不说别人，就说严锦自己，他虽然脾气算不上温和绵软，性格也有些冷淡，但也是很沉着稳重、克己复礼，向来没那么容易发火和给人难堪的。
可如今面对着这位赵先生，一开始他还能做出洗耳恭听的态度接受他毫无道理的训斥，等听得久了，却只能看在对方是长辈的份上保持着面无表情，再顺手拿出手机刷一刷。
好在对方也没在要求他回应，兀自展示着身为父亲的威严。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信息，全是程嘉慕发过来的，言语之中颇为担心严锦能否应对脾气古怪的赵先生，问他现在的情况，以及能不能受得住，需不需要他去救场。
严锦抽空回他：一直在听训。还行，暂时能应付。
程嘉慕一愣，随即又明白过来。
他早就知道，谨华爸爸跟谨华关系不好，可那种不好，又局限于父子之间，容不得别人插入。
就像这次拍卖，他当然可以把东西拍下来送给大佬，但这非但讨好不了对方，反而会让大佬对他更有意见。
他们父子两个的确是见面就吵架，拍着桌子对吼，每次聚餐都半路不欢而散，一脉相承的顽固执拗。
但倘若有一方肯先低头，也早就不至于僵持到现在的地步。
谨华的父母当初感情甚笃，可是因为在他出生的时候母亲不幸难产去世，年轻气盛的赵先生心里有阴影，一直就跟儿子不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