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少年时期,因为赵先生不理解不支持谨华的理想加上谨华叛逆期,两人本就经常吵架,父子关系非常僵。
后来更因为赵先生酒后一时冲动话赶话说出“都是因为你你妈妈才会死”这种言论,谨华一怒之下跟父亲彻底闹翻,离家出走去投奔了外公外婆。
谨华的外公外婆都是好脾气的斯文人,可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是愤怒不已。
生孩子是姓赵的跟女儿共同的决定,后果也该他俩承担,谨华当时只是一个没得选择的小婴儿,他又有什么责任?
念着他是女儿的唯一后代,又怜惜孩子没有妈妈爸爸也不亲,两位老人便对他格外疼宠。
谨华的任性也好,喜怒无常也好,大都是在那个时候惯出来的。
赵先生自然是酒醒之后就后悔了,几次有意修复父子关系,可又始终拉不下脸道歉。
加上谨华挺记仇,心中一直有心结,父子两个见面就没有好声气,关系竟是每况愈下了。
而今占据了谨华身体的人,没有谨华的过往记忆,与赵先生的相处反而能自然一点。
这让程嘉慕略微放心,又有些担心。
他既想要把什么都告诉给眼前这个人,叫对方能够更完美自然的表演顾谨华,借机修复赵先生和谨华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又担心这个人心机深沉讨好了赵先生,利用那一位的身份地位,甚至真的瞒过所有人之后取而代之。
严锦全然不知道程总在担心什么,陪赵先生吃完饭,又木着脸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训话,那位大佬终于肯放过他,派司机开车送他回家。
中途路过自己家的小区,严锦突然就很想自己的爸妈。
其实距离上次见面还没有几天,但感觉就像是过了几个秋。
“要下去看看吗?”赵先生的司机善于察言观色,见他若有若无往那所高校的大门里瞄了好几眼,小心翼翼地询问。
有陌生人在,严锦知道稳妥起见他不该下车,而且最好尽可能地远离他的家。可望着那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一草一木,他终究还是感情占了上风,沉声说了句:“去。”
严锦下了车,控制住了没再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只是沿着校园里的林荫道慢慢走着。
影帝偶尔逛下校园还可以说是心血来潮,若是逛街逛到特定的居民区,就实在是容易让人多想了。
工作日的下午,人们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路上的人不多,而且大多是退休的老人和学龄前儿童。偶尔有人注意到这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也只是好奇的看了几眼,便任他走过去了。
沿着大路往前,第三个路口右拐直走,是一个露天的体育场。这里地方大设备多,是附近的大人孩子们平常都很喜欢来的一个地方。就算是这个时间,也有几个眼熟的半大孩子在里头踢球,不知是逃了课还是放了假。
不过几天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与严锦离开那天没什么差别。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体育场还是那个体育场,人也还是那些人。午后的这片土地,就像大多数时候一样,偶尔遥遥传来人声车声,更多的还是安静宁谧。除了,呃……
严锦大步走过去,扶起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一个小胖子,帮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哭什么?”
还是个熟人,他家楼上林老师家的孙子。明明是很皮实的一个小孩,经常被他爹追着揍还笑嘻嘻。
才五六岁的小胖子并未察觉这个陌生的大人突然冒出来有多奇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我的大货车坏啦,不会走啦……可是严老师生病了,睡着了。没人,没人给我修……他们都不会……”
停好车跟过来的司机紧张的左看右看,唯恐两人被旁人当成欺负小孩子的坏人。好在旁边带小胖子一起玩的大孩子都被魔音穿耳荼毒过了,只是看着,并没有过来。
严锦被小胖子哭得脑仁疼,一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微微用力:“不许哭了。我给你看看。”
小胖子哭唧唧地把怀里抱着的玩具大货车递给了严锦。
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因为撞在了什么地方,货车的车厢跟车身连接的一个卡扣开了,车身的几个小零件错了位,内部电路也有点接触不良。
都不需要用什么工具,严锦徒手拆开这辆大货车,三下两下接好了内部的电路,又重新组装上了外壳。
小胖子将信将疑从严锦手里接过货车,一开开关,车灯立刻亮起,几个轮子也轰轰轰转动起来。
“咦,真的好了!”小胖子破涕为笑,伸手就要用手背去抹鼻涕,被一直盯着他的司机眼疾手快糊在脸上一张面巾纸。
小家伙拿下那张纸,对折,擦了擦鼻子,一本正经地对司机道谢:“谢谢大叔。”又转向严锦,想了想,说,“谢谢叔叔,叔叔你真厉害啊。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严老师。”
严锦唇角微弯,说道:“快去玩吧。”
“那我走啦,叔叔再见!”小胖子把开着的货车放在地上,蹭蹭蹭追着车向大孩子们的方向跑过去了。
赵先生的司机知道顾谨华一向非常注意公众形象,对这小祖宗主动帮助小胖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看着小胖子的背影如释重负般地揉了揉额头,嘟囔道:“小孩儿真是凶残。幸好我没有对象……”
严锦失笑,摇了摇头:“走吧。”
结果一转身,严锦差点整个人僵在原地。
当真是冤家路窄。
就在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那位谢家二少爷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表情分外古怪。
见他回头,谢天逸神色微动,向前走了两步,脸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明朗笑容。
他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顾谨华,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