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沉默的站在原地,她盯着那把薄剑,好像那里面有什么十分特别的东西,接着她的视线转到男人身上,男人的手很稳,剑刃缓缓的被拔出。
“我真不想杀你。”她看着男人的眼睛,随后手里亮起一片星河。
宁纤甚至没看见她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拔出的刀,落在她眼里的就是一片闪耀的白光,像是一条河流,一队飞鸟,一片云彩铺天盖地的把一切席卷包裹,没有任何可回避的地方,就好像她挥动的不是刀,而是这一方天地。
但针一样细小的凸起在天地间浮现,密不透风的刀网之中穿过的羽箭,惊涛骇浪之下飞跃的小船。
极薄的纸能割开人的喉咙,像纸一样薄的剑能够撕裂这片天地,钻出一个绝无仅有的空隙。
剑是杀人的凶器。
剑术是杀人的方法。
剑客的手沾满鲜血。
唯有这一次,他听到的不是死者的哀鸣,没有想起从前的事,心脏缓慢的跳动着,春天的樱花树下,美丽女人。
林さんは優しい人です(林是个温柔的人)
高大的身躯往前缓缓倾斜,然后扑倒在地,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染红了这一片绿色的草地,变成近乎妖异的暗紫。
人终究没办法像剑那么薄,最后剑从刀网里钻出来,但人不可以,所以他死了。练这种剑法,不是杀人,就是被别人杀,看到过自己动手的痕迹他还是追了过来,他应当早就知道,最后又为什么要那样笑。
我真不想杀你。
嗖!
左边的树林里一连串动静,青竹镖铁蒺藜梅花针峨眉刺乱七八糟闹哄哄的飞射而出,抓着她愣神的这一会,近百件暗器近在咫尺。
女人抬了抬手,在腰间一抹,又是一片明亮的刀光,只听见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连绵不断,一件件暗器下雨似的落到地上。
她的视线投向暗器飞出的地方,整个人如同飞箭一般直射而出,树林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动静,似乎是来人想要逃走,她足尖点地,运足内力,身形再次拔高,冲着传来声音的地方直直落下。
穿过纷乱的树丛女人隐约看见一个背影,对方也正转过头来,对上一双暗沉沉的眼睛。
宁纤勾起嘴角,树丛间交错的钢丝闪闪发亮。
那人深吸一口气,本来垂直落下的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右手冲着下方拍出一掌,钢丝瞬间绷直到极限,几乎断裂,可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一股刺鼻的硝石与硫磺味直冲鼻腔,视野里绽放出炫目的火光。
爆炸声响成一片,泥土翻飞,树木倾倒。
应当是死了。
应当没有人能在这种局面下活着。
但爆炸声里传来一声凄厉不似常人的嘶吼,像是负伤的野兽嚎叫,烟尘散去,一个人影站在那里,黏稠的血液顺着她的右手往下滴答滴答,在地面和别人的血也混在一起,她一个踉跄。
没有犹豫的空隙,宁纤从她身侧冲出来。
唐门的暗器匣用光了,霹雳堂的□□也没炸死她,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死?她不知道,但匕首刺进血肉的触感极其真实而舒畅,女人反手一掌打向她胸前,宁纤侧身躲开,把那把匕首和恨意死死的,死死的压进她身体。
血继续从伤口里流出来,好几道伤口,这么近宁纤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在她脑子里缠绕了十多天的在她噩梦里反复惊扰着的,曾想会是怎么一张充满冷酷和残忍的脸,实际上却是一片苍白,苍白又平静,她没有试图推开宁纤,只是伸手探向她胸口,拿出了一个东西。
冰冷的铁色,大雁的模样。
困扰整个江湖整整三年的归雁令终于被主人捏在手里,令出则死,从无例外,归雁刀搅得整个江湖不得安宁,从没人知道她为了什么。
“江南宁家,宁纤。”匕首从身体里被抽离,她其实很久没伤得这么重了,更不要说上面还有毒,做下这一切的是个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和她第一次下山的时候一样大,也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充满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