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对着门口的人说话,但其他人反应更大,□□上弦,刀弓已备,马府的院子里连着树梢房檐站了一百多人,纷纷跟炸毛的刺猬似的紧张起来,犬丐的四条巨犬喉咙里压着咆哮,尾巴耷拉在地上,不像狗,像狼。
门口的人走进来一步,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扔到地上,滚了几滚,几人正凝神去看,树梢上却先爆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接着几个影子跳下来,背着刀背着剑,围在那脑袋旁边。
马大的脸色极其难看,侏儒鬼啧啧两声:“我要没瞧错,那是马大当家座下大弟子吧?”
几个人的行动代替了回答,他们从四面八方朝那人扑过去,使刀的在地上一个翻滚斩向双足,使剑的攻她上路,流星锤从斜里杀出,呼呼风声裹挟着惊人的重量绕到后心,一时之间数人并作一人,从天到地无所不封,要把她斩杀当场,最后一人端着□□留在树上。她没第一时间下去,弓箭手就该这样,再大的怒火也冲不昏头脑,越憎恨,手越稳,射得越准,想象箭矢如何穿透她的前胸,刺破肌肤,切过骨头的保护命中心脏,视线里逐渐只剩下一个插满箭矢的人形,来吧,她心里叫着,跳起来,躲过去,然后让我用这一箭送你去见阎王,来吧!
她用左手握住了刀柄。
刀出一寸,人前一尺,足底踩着横掠过的弯刀发力跳起,踢断长剑,兵器被破两人不惊反喜,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时硕大的锤头已经到了,使锤的汉子脸上绽出喜色,手上却忽地一轻,低头只看见断成两截的链子,那飞出的锤身沿着惯性往前,她吐出肚子里最后一口气,借着后翻的力道拔起身形堪堪避让开,对上树阴里一双烧着火的眼。
锤身和□□几乎是擦着彼此的身体交错,来吧,弩手在心里怒吼,你没有地方可以躲了,锤身向自己飞来,可她的视线还黏在凌归雁身上,射中她!射死她!
但她忘了,凌归雁还没有拔刀,还没有拔出那被尊为江湖第一的归雁刀。
而当她把刀□□时,弩手已经看不见了。
犬丐盯着她左手的刀,刀又还鞘,空气里还残留着刀气似的,连风都割人,好锐利的刀。
在半空中还能两次提气,踢断了长剑后竟还有余力,马二注意到她丝毫不变的脸色,好深厚的内功。
这妮子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名头,就是我也不能踩中脚底下的刀还借上长力,侏儒鬼眯着眼睛,好高明的轻功,就是想逃,怕也跑不过她,只能打了。
马大却和他们想的都不是同一件事,他盯着地上的人头:“这是我的弟子,他带着我马府老人妇儿二百余口逃去了,现在怎么在这里?”
凌归雁没回答,她往前又走了一步,又有人,有刀有剑朝她袭去。
“都住手!”马大当家提气吼道:“莫要再送命,都走,都逃去!”,可没人听他的话,有人犹豫的一瞬间瞧见扑上去的人如草芥般倒下,她表情也无什么变化,完成任务般把扑上来的人一个个砍倒,然后对□□的伤者补上一刀,就是这让本还能逃走的人红了眼睛。
凌归雁正把刀从死人胸口□□,一股刀气和着怒吼从她身侧袭来,她避让开,长刀重重劈砍石板,尘土四散,马大就站在她右手边,单手拎着一柄长八尺三寸金光闪闪的长刀,他面容发红,头顶几乎有蒸汽氤氲,内功同怒气一起催动到极致,那刀重六十四斤,不是马大这天生神力的人根本无法挥动,此刻他步步向前,沉重的大刀带着惊人威势,院内隐约响起风雷之声,凌归雁竟被逼退了几步,就在此时她身后的阴影里一对判官笔悄无声息的点向她后心大穴,两兄弟的合击比之方才高明了不知多少倍,一明一暗,一动一静,凌归雁再没有选择,长刀出鞘,糅身往前突入那狂风暴雨之中。
好眼力,众人心中俱是赞叹,马大这金刀长八尺有余,非是近身不能破,不过电光石火之间就能看破并行动实为高明,眼见她手臂,小腿衣物都被刀锋刮破却一点点逼近,一根翠绿竹棒拦了上去,分明是短兵钝器,却如游蛇一般灵活,棒影飘渺,时而缠向下盘,时而刁攻双目,凌归雁数次想以长刀砍断竹棒,却每每被其滑过,反而左腿,左臂中了两下,一时场面上却是犬丐站了上风。
但他本人越打越是心惊,这竹棒看似普通,实则质地极为坚韧,他以内力催动,常人挨上一下也是筋断骨折,可这两下打在凌归雁身上却如同石沉大海,反而她刀势滚滚铺展开来,游蛇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就在一个空隙之中刀光一闪,叼住蛇之七寸斩下。棒影未破,地面泥土却突然翻滚,一双惨败的小手破土而出紧紧握住她的脚踝,既麻又痒的感觉从踝间蔓延,四周响起一种阴冷的笑声,夹杂着孩童吵闹,枯槁冷调的梆声,大脑一时眩晕不已,脚下发软,哀怨的笛声和哭泣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俄而又像是就在耳边响起,她咬破下唇借着疼痛回过神来,那两个小孩鬼一左一右正攀在她双肩上,惨白的小脸和血红的唇色,双眉挑起,嘴角拉开,一派喜庆的笑容,露出尖利犬齿,朝她脖颈处狠狠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