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也安心了,多谢王爷。”太子妃谢过叶岐,原本想留叶岐在东宫用饭,叶岐以天色不早为由推脱了。
才回到王府,太后娘娘的赏赐就已经送到了,虽不至于是大红大绿,但也有了粉色,藕色,草绿,杏黄等色,比之先时景湉期衣橱中的青色,杏白要鲜活得多。
“老奴不知太后娘娘也会来,她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年轻时却也是个爱打扮的,向来是最见不得小娘子装老成的。”苏嬷嬷看着这些料子,果然是太后的喜好,只是如今上了年纪穿不得,所以才赏了小辈。
“这就让她们赶紧给你做几身衣裳,下次若是太后再让女郎入宫,穿了去。”
景湉期这边倒是一片岁月静好,叶岐院中本已经闭了院门,少阁主叶昰倾却又来拜访了。
“天色不早了,你来寻我是有何事?”叶岐问道。
叶岐习惯夜间早日休息,一般关了院门之后,除非是十万火急之事,下人们甚少去打扰。见孙儿如此寻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于是屏退了左右。
“孙儿见祖父今日在东宫之中稍有迟疑,不知可是皇孙有何不妥?”叶昰倾开门见山问到。
“你也看出来了?”叶岐已经换上了家常的棉布长衫,头冠也卸了,听孙儿如此问,料想他是不是也瞧出了那孩子有毛病。
“孙儿并未看出什么,只是觉得那孩子太过乖巧了,又见祖父神色有异,是以前来求证。”叶昰倾如实答道。
叶岐轻叹了一声。“那孩子面相确实有些反常,似有痴儿之状,只是如今年岁尚小,我也不敢肯定。你来的正好,既是如此,可要早些动身?”
叶岐一贯是明哲保身的,若是这孩子真是痴儿,届时东宫要他医治,旁的病尚且可以一试,唯有痴傻,实在是……
“祖父不是说不能确定,况且如今皇孙还小,倒是不急于一时。”叶昰倾建议到,“想来也可等到春闱之后再动身。”
“就依你。”叶岐点点头,况且就算他暂避出去,圣上一纸诏书,照样会将他召回诊治。
春闱前后,各路文人世杰聚于京中,倒是个广为交游的好时候,不应放过这个好机会。
“对了,小田七心算如此了得,你怎的不早告知于我,今后府上的各项账目,倒是可以让她帮忙算一算。”
叶岐见了孙儿,忽得想起今日景湉期十分迅速就算出百万之数来,问叶昰倾。
“孙儿也是今日方知,她先时并未提及。”叶昰倾如实答道。
“你教了她那么久,竟是还有未知之事。”叶岐忍不住微微一笑,他这个孙儿向来就是对周遭之事了若指掌的,怨不得今日面色不虞。
“是孙儿疏忽了。”
景湉期身上他不知之事,又何至于此呢?
叶昰倾解开了疑惑,便不再打扰,安静退下了。
回至自己院中,却见景湉期那边小楼上灯还亮着,那人像是知道自己在此处看似的,不多时便响起琴声来,叶昰倾一听,正是今日华阳公主弹过的那一曲《流水》。
平心而论,景湉期这曲子虽弹得不是极高的境界,可比之今日宴席上华阳公主的演奏,还要稍胜一筹。她也未尝不会别的曲子,今日却是宁愿算术,也不愿意奏琴。
殊不知这样的技艺,比之琴棋书画之流,更为惹眼吗?叶昰倾嘴上虽然总不饶人,但是景湉期这么一年多都与他一处,几乎每月叶昰倾都会查她的课业。
叶昰倾心如明镜,今日百花宴上,若论起琴棋书画,景湉期除了棋艺稍次些,不会靖国公娘子那般的剑法之外,那些娘子细细论来,怕是少有几样都能及她的人。顾家那遗孤倾心她也自然,才子向来都是喜欢才女的。
但凡将这二人名字联系起来,叶昰倾就觉得没来由的心口发闷,圣上、太后、就连自己的祖父都十分看好顾家,就连她也一样。
彼时景湉期年幼,谁知再过几年待顾修谨有权有势,没准就转了心意;而自己先时答应过的事,若是一份圣谕下来,又做得来什么数呢?
“安之……呵?”叶昰倾嘴角讥诮,既来之,则安之,景湉期那样的性子,想必去了哪里,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吧?
只是这个字取来,却像是摆设,祖父与胡夫子一样,平日唤她小田七,而自己则依旧是连名带姓的叫她,所以,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顾修谨是不是也会叫她安之?
琴曲弹到了湍流击石,叶昰倾的心情也似湍流那般,乱得很,忽听得一响,却是琴弦崩坏之声。
随后便是哎呦一声,是她的声音,叶昰倾立时飞身便攀上了墙头,再一跃便可到她小楼之上,思之不妥,正欲折返回去,不料却被刚刚准备上楼的忍冬看见了。
“少阁主?!”
叶昰倾这衣裳,实在是太好认了,毕竟就算真有歹人来行刺,也不会愚蠢到穿一身白衣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