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位c级雄虫,其余都是d级,应该是家破人亡不得已到这里寻找出路。”
倒也不是没有,木凌的好奇心消停了。
低级雄虫没有家族扶持很容易被高级雌虫反噬,虽然匪邦不一定比他们家乡安全,但如果家里边已经有十分显眼的威胁,逃跑是这些孱弱雄虫唯一的选择。
系统忧心他恃才傲物,忍不住苦口婆心:
“就算您等级很高,雌虫暴动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两个很好镇压,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雌虫一同暴动,您父亲那种级别的雄虫也得躲避锋芒,您身边没有雌子护卫,更危险了。”
木凌懒得理它。
系统继续喋喋不休:“匪邦的雌虫对雄虫不友好,都和他们首领一个样,后来也陆续有雄虫在此失踪的新闻报道....”
“噤声。”木凌冷然道。
他们到了离舱口,负责登记的雌虫瞟他一眼:
“摘下帽子。”
木凌依言摘下,那只雌虫愣了好一会儿,木凌催他:“好了吗?”
“好,好..了...等等!”他终于想起自己的责任,清了清喉咙问:
“种族。”
“人类。”
那只雌虫又看了他一眼,呆呆地点点头,埋头记录,写完却不死心,抬起头再问:
“真的?”
木凌微笑,这一笑更让人目眩,那只雌虫听见他反问:
“不然呢?”
雌虫黯然:“姓名。”
“穆邻。”
“啊,怎么写?”
木凌写下自己的名字:“取睦邻友好的意思。”他笑:
“家父希望我代表人类和虫族发展睦邻友好关系。”
雌虫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知道木凌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还是尽心尽责地交代道:
“这是你的身份手环,”他把一个纯黑的手环递给他:
“不要弄丢,不管你以前叫什么,是什么身份,这里只认你报的信息,交通、食宿、上网、工作等等一切都要实名制,但不要太依赖它,实名无法预防所有犯罪。
你出去以后往左走,出安检口顺着指示牌找去城里的接驳车,要赶紧进城找酒店,入夜这处不安全。还有这是你的呼吸机,可能用的上,天目城大气稀薄,虫族没什么,但有些人类难以适应,还有还有,和雌虫保持距离...雌虫就是...”
“你这样的?”木凌道。
那只雌虫勉强笑了下:“对,你可能不清楚,这里的雌虫远比洛迦帝国内部要危险,如果碰见行为举止异常的切记要赶紧跑,去堂洛斯的大厦找中心城护队,进城以后最高那栋就是。”
“了解。”木凌没有细问所谓异常行状究竟是什么,但那只雌虫仔细描述了一番:
如果看见有浑身不自然颤抖、喘息剧烈、情绪失控、两眼发红、高温发汗等症状的雌虫,一定要拔腿就跑。
木凌当然知道,这是雌虫狂化的前兆。
匪邦缺乏精神稳定剂和雄虫,又聚集了大量违法乱纪的雌虫和人类恶棍,就像一个塞满黑火/药的狭小木桶,一颗火星就能引爆。
这也是系统不断发出警告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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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极地的隆冬,下飞船的时候如刀的北风刮面,斗篷被风灌满,如一只吹胀的气球一样鼓起,一只皓色的腕子从斗篷里伸出来压住几欲被吹走的兜帽,木凌啧了一声:
“是个环境恶劣的地方。”
系统赶紧说:
“我查了,回程的船票还在售。”
“帝国的告示很快就会出来,我们得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这张麻烦的脸。”
木凌懒得理它,他以帝国的工作速度推算了一下日程,计上时差,从宫内发现他失踪起算,到命令层层下达,再到发往各盟国各联邦,最迟后天清晨,印有他大头照的寻虫启示就该出现在大街小巷了。
匪邦环境特殊,也许会再晚一些,但保险起见他最好今天就把这副皮囊好好伪装一下。
他按照港口指示牌寻到了通往匪邦中心城的接驳车,售票处显示车票200虫晶,兑换成人类货币约7000元。
他登时肃然,听见队伍前方有人抱怨价格,售票员嗤笑:
“先生,天目星物资匮乏,帝国又不与我们通商往来,能维持正常运转已经很不容易了,嫌贵,嫌贵赶紧去城里找活干,先告诉你工作很难找,没点本事就等着饿死街头吧。”
木凌为了掩人耳目,出走的时候没有带太多钱财,目前来看这里的物价起码是帝国内部的三到四倍,按这样的开销,他很快就会面对这世上绝大多数生物都要面对的一个问题——贫穷。
这个认识顿时让他牙疼起来。
匪邦不是帝国宣传中纯粹的无法之地,尽管物价高昂,但基本的文明秩序还在,对于一片满是暴徒的土地而言,□□的成本极其高昂,再加上帝国的封锁隔离,这一片穷山恶水没有沦为原始蛮荒者弱肉强食的乐土已是艰难。
他开始对这里的治理者感到好奇。
安全起见他还是花钱上了接驳车,买不起车票的人和虫只能步行前往中心城,港口至城区约莫两百公里,路上要是能搭到便车自是幸运,否则极寒和盗匪就能让这一路横尸满地。
车上的乘客大多前科累累,和他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的大有人在,木凌终于毫不起眼,不由松了口气。
……
“诶,你在中心城..有虫接没?”
才安下心就有人来撩他,那人挤眉弄眼不停往他那蹭,直到大腿抵上刀尖,那人在银光闪烁的锋刃前讪讪退开: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该问问,不该问的别问。”
甭管他说真说假,木凌都不想和他有丝毫瓜葛,这人初生牛犊毫无沉稳之色,他自己尚未稳定,还没有收跟班的打算。
“那我问该问的,诶你,之前犯的啥罪啊?”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见木凌不理,他自顾自道:
“你猜我犯的啥事——肯定猜不到,我黑了秘港银行的主机,套了五百万虫晶,他们发a通缉令抓我呢!”
木凌这才瞥他一眼,秘港是帝国沟通南北的重要港口,富得流油,区区五百万虽不值一提,但城市银行的系统被攻破了就是奇耻大辱,这个a级通缉令不亏。
那人洋洋自得:“但还是比不上堂洛斯,诶你知道他吧?”
“你是什么?”木凌终于施舍他几个字。
那人来劲了:“亚雌,我是个亚雌,你呢?雌虫?不太像...也是亚雌?”
“人类。”
那人卡住了,感情吹这么半天人家可能都不知道他的丰功伟绩究竟是什么:
“哦,我跟你说啊,秘港就是...”
“我知道。”木凌淡淡道:“我对虫族很有研究。”
但虫族对人类鲜有了解,基本认识止步于教科书中提到的一个孱弱种族,那人暗自观察木凌,觉得他和书里的描述不太一样。
“你不怕啊...一个人来这。”
“你不也是?”
“我城里有虫接我。”那人嘿嘿一声,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卡恩。”
木凌把脸遮严实,慢悠悠地把手伸过去:“穆邻。”
卡恩握着他的手上下晃了晃:“很高兴认识你穆邻,你的手真好看。”
他握完没放开,反而举在眼前仔细端摩,还未来得及生出更多感慨,爪子被木淩反扣住使劲压下,卡恩连声哀嚎:
“疼疼疼。”
“虫子不知道怎么握手吗?”
“知道知道,你怎么这么凶?”卡恩揉着手腕抱怨道:
“我本来想说你要是没虫..人接,我可以带你一程。”
“这么好心?”木凌冷笑。
“你也不瞅瞅这满车的家伙,一看身上就有命案的,我们这种技术犯处于绝对的弱势,不联合起来等着被先/奸/后/杀吗?”他龇牙咧嘴:
“那些可是雌虫,没有雄虫管束缺少精神稳定剂的雌虫,你是人类都不知道这些家伙的可怕,发起疯来...”
“我知道。”
作为帝国版图的奠定者,人类最忌惮的生物武器,雌虫拥有高达健猛的体格和超强的战斗意识,生性狡诈冷酷,战斗力极其彪悍。高级雌虫能外放虫甲,一只虫就是一辆机动性能极好的战车,常规冷热武器根本无法近身,在目前已知的所有生物中,雌虫拥有最完美的□□。
但这种完美兵器随着年岁增长会逐步走入狂化的危机之中,若不与雄虫结合接受雄虫的精神标记,大多数雌虫在三十五岁之前就会爆体而亡。
他们的性/欲和战斗欲望一样强烈,对繁殖的崇拜刻在每只雌虫基因里,他们既是战斗武器也是繁衍机器,大多数雌虫的一生蒙昧而短促,尤其是低级雌虫,更有惊人的折损率。
雄虫对雌虫的压制写在了生物链里面,平均活一只雄虫就可以活五到十只雌虫,高级雄虫可以支配更多雌虫,这种支配原以为是不可逆转的,直到发生了十年前那场震惊全国的血案。
帝国叛将堂洛斯反杀自己雄主,那是只才突破a级的雄虫,正值盛年,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被自己的雌虫杀害。
然而事实已定,帝国发布最高通缉令的同时对此缄口不言,这似乎预示着建造于基因链之上的帝国基石出现了裂纹。
见到第一只雌虫的时候木淩刚到这世界,这具身体九岁。
他不知道雌虫的身份,只是主观觉得他相貌堂堂英气逼人,若还大权在握,他或许会委其以重任。
然壮士冲他匆匆行礼后便捂着肚子跑开,他以为他内急,结果脑子里叫系统的那玩意告诉他——
壮士的产蛋期到了。
这仿佛一记闷雷打在木凌的天灵盖。
他知道这是一个虫族的世界,但依旧需要时间解构一下过去的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