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陈隽不喜欢这种感觉,倒不如说他恐惧这种感觉。
他想起许多,从他初次见到叶枕月,一直想到她刚才对别人笑。说矫情些,他对她有点因爱生恨的感情了,看见她对别人展现温柔,他心底又开始咒骂。
他骂自己上赶着犯贱。
他终于明白自己在上赶着犯贱。
他原本的目的只是个无聊时候的爱情游戏而已。他什么都不想搭进去,他还想折磨叶枕月姐弟俩。可现在一切都超出了预期,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在他原本不屑的爱情面前,他的理智几乎是摧拉枯朽一般的无力。
不该是这样的。
他心说,“好,我陈隽没本事,降不住你叶枕月。算我认输,我不纠缠你了,不就成了。”
他转身就走,随手把来的路上,给她买的小吃扔进垃圾桶。
这个决定刚做出来,陈隽就感觉到心头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及时止损这方面,他一向不出任何错处的。
林百万这边分明看到来了又走的陈隽,也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本来都做好了准备,但好感度安安稳稳地,压根儿没有随着主人的情绪掉落。
她脸上浮现出来几分笑意,抬眼遥遥看向离开了的陈隽。
他要真能憋住,她先敬他是条汉子。他真能狠到那种地步,也算救了他自己一命,就算攻略失败,她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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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隽开始浑身不对劲起来。
他说不上那种躁郁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感觉自己像个困兽,怎么都不舒服。
靳又他们又开始聚在一起鬼混。犹记得前几天,他为了不让叶枕月看轻嫌弃,努力戒了烟酒,有小半月没来过这种场合了。
他想发泄心里的火,他想逃避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他甚至刻意让靳又没带叶枕阳。
包厢很大,里面有唱歌的设备,他好像被酒精麻痹了,被杂乱的音乐声包围着,什么都可以忘却。
好像是恢复正常了。
好像。
音响里有一道女声,是某个他提不起名字的圈里朋友带的女人在唱,老情歌。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他心头又涌起焦躁。
狗.日的情情爱.爱。
“啪——”地一声,毫无预兆地,陈隽紧咬着后槽牙,猛地摔了手里的酒瓶和手机。
胆子小的女的被吓得低低惊呼一声,其他人也都纷纷侧目看过来。
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脸,闻着空气中混杂的烟酒味和香水味,他第一次对这种纸醉金迷的夜夜笙歌产生了厌恶感。
要是叶枕月……要是叶枕月的话,她肯定换了棉质的睡裙,头发松松散散地挽在脑后,看着某本散文小说睡着了。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越是想忘记,偏偏就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点儿,忽然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她来。
他又想,如果叶枕月是个廉价庸俗的女人就好了。这样她无法拿捏他,他可以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捆住她,也不用刻意压抑自己想得到她的欲.望。
可惜世事总是无常,天不遂人愿。
靳又是最了解他性子的,但这时候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只能让人叫侍应过来打扫,重新给陈隽倒了一杯加冰的莫吉托。
“怎么了?我瞧你这段时间总是奇奇怪怪的,今个儿你来这酒局,还以为你终于正常了,这又受什么刺激了?”靳又好像约摸猜到是因为叶家那个,但又觉得不太可能;依他看来,叶枕月纵然美丽,但清冷过甚。跟这种女人在一起,什么热情都会耗尽的。除了家世适合联姻,从年龄、阅历和性格等来说,阿隽和她也是彻头彻尾的不适合。
陈隽深吸一口气,对着靳又这个多年好友,他努力尝试着解开心结:“……我……有一个朋友……”
他顿了一顿,靳又瞬间了然。很多人在说起某件纠结的事时,喜欢用“我有一个朋友”来开头,但其实旁观者清,谁都知道这个朋友就是他自己。
陈隽那张嘴,适合骂脏话,适合喝酒抽烟,适合花天酒地败家产,却独独不适合说出和女人有关的风花雪月。尤其,他说起来的时候,眼里还流露出藏也藏不住的柔情。
“他……他最近注意到一个女人,然后就变得不像自己了。”陈隽用舌头轻轻顶了顶上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像寻常时那样漫不经心。好在第一句开口说出来了,后面的话也就没有那么艰难。
靳又点点头,“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陈隽被他这句话带的下意识去回忆,她是很好的,但他生怕靳又会发现什么,只能不自觉地在描述上贬低她:“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漂亮女人。”
靳又附和:“但在你……在你那位朋友眼里,她是美的,对吗?”
陈隽点头。“他好像被下了蛊一样,像被下了降头……”他无意识地特别强调,故事中的这个男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这种感情了。靳又的眼帘沉了沉,看向桌上那个摔坏了屏幕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