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2 / 2)

男人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视线也很模糊,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可他到目前为止还是活着的。

那疯女人不知道给他喂了什么汤汤药药,导致他在被开肠破肚的情况下,居然还活到了现在!

想死都死不了!

他听到自己的肠子拖过草丛的簌簌声,听到远方夜色中传来的打更锣声,听到渐渐远去的风声。

那女疯子在把他往巷子深处拖。

男人想挣扎,可他失血过多,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只能任由那恐怖的女疯子拖着他回到了那道恐怖阴森的小巷。

小巷最深处,是她的家。

她拖着他进到了她的家,然后又拖着他进到了那个猩红可怖的地下室,那个他最初被她开膛破肚的地方。

女疯子,也就是丁隐,费了老大力气终于将男人搬到地下室的解剖台上。

固定好四肢,从解剖台下的柜子里搬出一整套自制的医学解剖装备。

捯饬半天,终于捯饬出一碗黑糊糊的汤药,掰开男人的嘴,强行灌了下去。

男人的意识终于清醒了。

借着烛火的余光,他看到这女疯子正在继续给他开膛破肚,继续她未完成的艺术品!

“疯子!恶毒的女人!你是疯子!”他满眼惊惧,也满眼怨毒,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朝她嘶吼,却只发出一阵挠痒般的丝丝声。

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艺术品,男人的整个腹腔能摘下来的内脏器官都摘了下来,丁隐将这些散发着热气与刺鼻血腥气的血肉盛到一个托盘上,在男人睚眦俱裂的注视中,一点一点,全数喂了地下室的老鼠。

“疯子又如何?阁下没看到,我很乐在其中?”

便是真是疯子,那也是他们把她逼疯的。

丁隐很享受地听着老鼠们咀嚼人内脏的吱吱声,将解剖器皿回归原位置的时候,她的裙裾甚至优雅地打了个圈,沐着满室血腥,像是黑暗之花在跳翩然的舞。

然后继续整理乱七八糟的解剖器具,最后翻出了毁尸灭迹的工具。

男人的气息又变得微弱了。

极其微弱,气若游丝。

丁隐抚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有个可爱的小生命,她曾经是个怀胎才三月的母亲。

自从腹中骨肉被人活生生剖出来扔到炼丹炉里炼药,自从一年前陈州大旱全城封锁,自从她鲜血淋漓地逃出阮红堂,已经过去多久了?

她的孩子死在了庞昱的炼丹炉里,她是升斗小民,庞昱是皇亲国戚,是当朝国舅爷。

她没法跟国舅爷斗,只好苟延残喘,躲到这开封治下的中牟小县城里。

可就在她想要强逼自己忘记那些血淋淋的过往的时候,这与世隔绝的中牟县,居然也出现了残害孕妇活取胎儿的恶性惨案。

中牟县令范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饭桶。

孕妇被害的案件接连发生数起,范大县令跟范大县令手底下的官差衙役却都一直束手无策。

饭桶。一群饭桶。案件破不了,连手底下的百姓都护不了。

孕妇被剖腹案接连发生,中牟县人心惶惶。

为官者无用,为民者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在中牟县第三起孕妇被杀胎儿被活活剖出的恶性惨案发生后,丁隐抚着自己的小腹,暗暗下了个决定。

她已经终生失去为人母的权利了,她体会过那种骨肉被杀的痛苦,刻骨铭心,炽烈得像是将要人活活燃成灰烬。

她不能再让这种痛苦降临在其她姑娘身上。

所以……

解剖台上的大汉已经气若游丝,丁隐以一个疯子的姿态,缓缓咧开血腥的獠牙。

欣赏着大汉猩红空荡的腹腔,犹如在欣赏一件工艺精美的艺术品。

柔声慢语,温柔似来自遥远的梦影:“阁下对那些怀胎的姑娘剖腹取子,行残忍之事时,有没有料到,自己也会被人抓住,开膛破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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