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
段怀东沉思后,给出他的答案。
“公司初创阶段，能有一个得大奖的契机进行宣传，简直老天爷赏饭吃。在商言商的话,我建议你同意。”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落井下石。”
许砚面露尴尬,她不得不提起尚在看守所关押的徐源。虽然黄父的小视频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黄家和公众的注意力,但徐源故意伤人确凿无疑。
如果自己重新把剽窃的事情拉出来,无异于将徐源游街示众。
想到徐母那走投无路、悲痛欲绝的模样,许砚实在是于心不忍。
段怀东何尝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好在早知道她心软，懒得跟她置气。
“你稍等我一下。”
段怀东按住许砚肩膀,长腿微屈站起身来，径自走向餐桌旁边。
那里的椅子上,放着牛皮纸的档案袋。
许砚目光疑惑，看着段怀东不疾不徐地打开袋封，又从中抽出一沓文件。
“你看下这个。”
段怀东走回来,把文件递到许砚手里。
雪白的纸张上，红色题头鲜艳醒目。
竟然是广告业联合会重新印制的创意大赛获奖文件。后面，还有一封大赛组委会特别写给许砚的信。
大意是因工作上的失误向许砚致歉，表态绝不纵容姑息剽窃者，同时邀请许砚参加后续的采访。
“不论你是否主动出面,剽窃的事实已经成立，联合会不会不了了之。”
段怀东目不转睛,视线定在许砚侧颜。
渐渐西沉的斜阳,透过窗户照在许砚脸上,光晕温暖柔和。
因为刚从床上坐起来，许砚的头发有些凌乱，段怀东顺手帮她把颊边的发丝挂到耳后,又垂下手把许砚的双手抓在手心。
“做事情，不要总是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反而顾虑重重，什么事都做不好。”
许砚抬眼，目光迎上段怀东。
男人一侧脸向光，另一侧则隐在阴影中，明暗交织，像他为人处事的风格一样。原本线条凌厉的五官，因为眼中的温和，散去了大半严肃冷峻，就像一个关心妻子的普通男人。
许砚心尖微颤，缓了会儿才接着说道：“如果配合宣传的话，万一媒体有心深挖，我担心会对你不利。”
“怎么不利？”段怀东挑起眉梢，一脸的无谓，“曝光过去的事？我早说过，那都是以前。我不是在意别人怎么眼光的人，你应该知道。”
许砚点点头，她确实是知道。但她的过去，不只涉及到别人的看，还的的确确触犯了律。
替徐源入狱，罪名是偷逃税款。如果不澄清，那势必对段怀东的公司声誉造成影响。如果澄清，那就是包庇罪，后果更加不堪设想，甚至会再次入狱。
“还是……算了。”
许砚眼神黯淡，再次低下头。
她扛不住那么大的压力。不是她活在过去，而是曾经犯的错，所造成的后果太恶劣，她实在无力承担。
“都好，随你的心意。别想太多，先养好身体。”
段怀东把许砚抱进怀里，轻声安抚了许久。
……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许砚也不拖着，第二天便把自己考虑的结果告诉王长乐。王长乐也表示理解。
不过，广告业联合会还是在省内各大媒体和报刊上重新刊登了获奖者名单。后续不少媒体联系许砚想做专访，都被许砚以身体不适为缘由一一婉拒。
公众对舆论热点的淡忘能力是最强的，没过多久讨论热潮便平息下来，许砚的生活也回归正常。
怀孕满三个月建档的时候，是段怀东陪她去的。孩子父亲的姓名和资料自然填的是段怀东，好在医院并没有要求出示结婚证，免去许砚不必要的担忧。
与此同时，王长乐新成立的公司已经拿到营业执照，并且安排好工作地点，就在离腾飞不远的另一栋商务大楼上。
许砚建完档从医院出来，便直奔新公司而去。
办公场所设计简洁明快，巨大的落地窗采光一流。
进入四月，气温日渐升高。许砚站了一会儿便出了一身汗。
“砚姐，你早点回去吧。”
李毅脸上也都是汗，他正帮着搬家工人整理办公桌椅。
“对啊，这儿太热，东西又多，你多注意身体。”其他几个同事也附和。
许砚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便跟王长乐他们打了招呼，先行离去。
天气微热，但阳光正好。许砚想起在医院时候，医生说要经常晒晒太阳，她便决定步行一段再打车。
绿化带里的冬青愈发茂盛，叶片绿油油的，像是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夏天。
许砚一路顺着街边人行步道走，忽然间想起几个月前，老李开着车在慢车道亦步亦趋跟着她的经历。
许砚不由得露出笑颜。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又胆小又倔强啊。
正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呼喊。
“砚砚，砚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