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苍老,甚至有些凄厉。
许砚定住身,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高大的商务楼下,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多,但大多是衣着精致的白领。此时突然出现一个瘦弱佝偻的身形,实在突兀至极。
不待许砚反应过来,那身影已经小跑着到她面前。
“砚砚!”
几个月没见,徐母像是老了二十岁。她头发应该是许久没染,露出一截花白的发根。脸上皱纹沟壑遍布,原本微胖的身材也瘦得干柴一般。
看许砚不说话,徐母面露尴尬。
她上下打量一番许砚,视线在许砚隆起的小腹上停留片刻,扯着嘴角露出又干又涩的笑容:“砚砚,你有喜啦?祝贺,祝贺!”
许砚后背陡然窜上来一阵恶寒。
徐母和徐源的恶毒手段她见识过,决不能给徐母任何伤害自己和孩子的机会!
许砚立刻后撤两步,与徐母之间拉开一米的距离。
“阿姨,有什么事吗?”
许砚不想激怒徐母,语气尽量礼貌友好。
徐母也是经过事儿的,知道许砚不想跟她太接近,便抖索着手从随身的购物袋里取出一封信。
“砚砚,这是上次我去看源儿,他让我交给你的。”
徐母依旧陪着笑。
上次许砚虽然没帮徐源脱罪,但帮她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多少拖住了点黄家迫害徐源的进度,徐母对许砚和她现在男人的能力敬畏不已,并不敢造次。
“砚砚,我也不知道你住哪,也不敢打电话打扰你。源儿之前跟我说你在腾飞公司上班,我就天天在这儿等,想着一定把源儿的信交给你。今天可算等到你了。”
徐母谨记着儿子交待的那番话——许砚吃软不吃硬,话里话外都拼命卖惨。
许砚环顾四周,想着这里毕竟是闹市区,徐母不至于真闹出什么幺蛾子,便伸手接过徐母递过来的信,收进包里。
“阿姨,辛苦你了。我回去看。”
“哎,好,好。”
徐母说着,浑浊的老眼里溢出泪光,“砚砚,以前是阿姨对不起你,还请你原谅。我和源儿都是被黄家骗了,想着黄莉安真有了源儿的骨肉……”
一听徐母又要提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许砚赶紧打断她:“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罢,她冲徐母微微躬身,然后快步离开。
看着许砚离去的背影,徐母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现在她总算明白,一直抱不上孙子,根本不是许砚的问题,而是徐源不行!现在更是鸡飞蛋打,连儿子都进了看守所。
徐母越想越苦,蹲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得声嘶力竭。
许砚音乐听到后面传来的哭声,但她强迫自己不要转头,更不要心软。
徐家的事,早已与她无关。她只要继续安安心心地生活,把孩子健健康□□下来就好。
……
回到家,许砚先喝了点水,吃了些水果,才坐下来把包里的信封拿出来。
拆开之前,她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为了肚子里的小宝贝,不论徐源信里写了什么,她都不能动气,不能伤心。
人生如戏,她强迫自己只当个看客。
信不长,只有两页。
许砚看完的时候,刚才倒上的水还冒着热气。她小口喝下几口,润润嗓子,平复心绪。
两页纸,徐源用了一页半来道歉,直到最后几行字才进入正题。
他求许砚不要落井下石,不要把当年替他顶罪的事情说出来,最好也不要再提海报创意剽窃的事情。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赔偿给许砚,作为伤害她的弥补。
因为已经提前做足准备,许砚并没有愤怒,甚至连伤感也只有一点点。她把那两页纸折叠整齐,重新装回信封,又放在行李箱的拉链袋里。
好像她什么都没有看到过,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新公司的开业庆典定在一周之后。
说来也巧,广告业联合会在前一天邀请许砚去参加了一个小型座谈会。会上,许砚针对广告创意做了简短的主题发言。第二天,新闻见报,只是日报上一篇小小的豆腐块,并不引人关注。
如她和王长乐约定的那样,没有任何人利用她得奖的契机进行炒作和宣传,许砚的心稳稳落进肚子里。
开业庆典那天,她早早起床梳妆打扮。穿了条微微宽松的卡其色长裙,脚上是平底豆豆鞋,孕味尽显。淡妆之后,颇有母性光辉闪现。
段怀东亲自开车送她去新公司。
在公司楼前下车后,许砚缓步走向玻璃门。
而段怀东则一打方向盘,将车直接驶向地下车库。
看到许砚进来,王长乐放下手里的一叠文件资料朝她迎上来:“小许来啦。”
说完,王长乐又向许砚背后张望,像是在寻找谁的身影。
许砚的注意力都被公司门口各种华丽的装饰吸引,并未留意到王长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