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自顾自的动了起来,也有了机会让他可以打量周围。
只见精美帏幔,大气字画,难怪令人倍感熟悉,原来这间屋子就是之前莫公子给自己准备的那间客房。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是莫时烟,他坐着轮椅进来很不方便,但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似乎双腿很早以前就不能行走。
莫时烟见凌余怀已经起来,笑了笑说:“兄台已经醒来,可有不适的地方?”
凌余怀无法控制行为,身子摇摇头,低声道:“已经好多了。”
莫时烟又说:“之前兄台身受重伤,外伤虽然已经处理好,但内伤一时半刻却是不能着急了,只能慢慢疗养。”
“……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莫时烟摇摇头,眼底里浮起淡淡的笑意。
“举手之劳而已,兄台就不要抬举了,虽然地处偏远山林,但环境也算清净,既然要慢慢疗养,兄台就先留下来吧。”
“多谢……”
莫时烟又问:“不知道兄台姓甚名谁?”
“易千秋。”
莫时烟走后,凌余怀想从床上起来去外面看看,但无奈,现在的这具身子还是不受他的控制,身上的伤估摸着还得养上一月半月,恐怕连三餐都要窝在这屋子里用了。
凌余怀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木雕花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莫时烟,你究竟想干什么?
眼前缓缓变黑,凌余怀也无所谓了,他正想整理复杂的心绪,却突然听到莫时烟儒雅好听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带着些许的疑惑。
“易兄,你身体已经恢复了八成,为何还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
凌余怀讶异,猛的睁开眼,却看见自己已经不在屋子的床上,而是在一处池边的亭子前,手搭在栏杆上,不言不语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水面,而之前受过的伤全都已经好了。
他不禁恍惚,没想到眼睛一闭再一睁,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几个月,当真是弹指一挥间已然物是人非。
身旁的莫时烟又不解地问:“易兄?”
凌余怀听见自己淡淡地说:“这水太死了,若是能种上些白莲或许能好看许多。”
听到这话,莫时烟莞尔一笑道:“易兄,原来喜欢莲花吗?如果喜欢,我可以叫下人现在就为你栽上,春天便能看见一池白莲竞相开放的美丽景色了。”
凌余怀转过头看向身旁坐在轮椅上的莫时烟,微风轻拂过他的发梢,虽然脸色微微苍白却掩盖不住如玉石般温和美好的谦谦形象,阳光落在消瘦到快要随风散去的身上,让人无端地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幻境里又一次见到莫时烟时,凌余怀心里的那股违和感越来越重,眼前这个谦逊、爱笑、善良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已经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莫时烟的真实面目了……
这时,凌余怀再次听见自己开口道:“我希望的,是白莲绽开之时你同我一起。”
“……”
莫时烟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消退,他缓缓地摇摇头,眼帘垂下来,低声地说:“……这个邀请,我大概是无法承诺了。”
“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为什么还要留暗中给你下慢性毒.药的继母玉香一命?难道你还不知道,你落到如今这绝路全是拜她所赐?”
莫时烟抬头望天,那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仿佛飘零的烟,在风的夹携下只能无依无靠地散去,消弭在大到无边无际的孤独天地之间。
“……她毕竟是月笙的亲娘,如果她死了,月笙这辈子只会永远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最后郁郁而终,莫家需要一个继承人,父亲也需要人照顾晚年……况且我本就身体衰弱,也断定过活不过二十三,既然如此,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莫时烟的手心忽然被握住,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听见面前的人坚定地说:“我在意。”
“……”
莫时烟呆了一下,半响没有言语,他低下头来,抿嘴,手微微发颤,蓝色的衣襟似乎隐隐湿润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