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余怀看着眼前的画面不断地变化着。
他看见在易千秋的照顾下,莫时烟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是消瘦,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一双眸子里有时也出现了些许的笑意。
直到有一日,易千秋拿出了一本书,封面上题名着《醉梦千年》,易千秋告诉莫时烟,这是他找到的唯一能治好好他的病、救回命的方法,只要一步一步成功练到最后一层,就能脱胎换骨最后起死回生。
莫时烟很高兴,即使易千秋告诉他练这种邪门心法的过程中有很大几率会死,他也还是很高兴。
虽然这个成功的把握低得可怜,但至少不用再每天看着易千秋因为割.腕滴血为他续命,而脸色继续苍白下去了。
但凌余怀却在此时此刻有了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他隐隐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极不好的事情,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阻止莫时烟从易千秋的手里接过那本邪门秘籍,却忘记了此时的他根本就动弹不得没有任何主动权。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时烟翻开那本秘籍,然后自己再次被一片黑暗不可违背地笼上双眼。
等再睁开眼时,便是沉得看不清五指的夜,而莫家山庄里,莫时烟拿着一把半人高的黑色镰刀,向头顶的红月展示这无尽嗜血惨烈而又扭曲病态的杀人景色。
那些为莫家山庄做事的奴仆全都死了个精光,或残腿、或断手、或无头地倒在地上,就连他的父亲庄主莫非常和小弟莫月笙也都无一例外的惨死。
大滩大滩的血染红了皑皑白雪,莫时烟就在这尸山血海里笑得癫狂,一声声令人作呕,却隐隐好像木偶般空洞。
直到他忽然被一把长刀从背后捅了进去,咳出血染湿了前襟,那癫狂的仰天大笑才突兀停止,通红双眼立刻从滔天杀意里清明起来。
他望着周围由他一手缔造的人间地狱,浑身颤抖,手里的杀人凶器黑色镰刀掉在地上。
“……这些……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背后的人却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说:“没有错,这一切都是你在走火入魔时做的。”
莫时烟在说话,但却好像要死去了。
“……为什么?”
背后的人用一种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语气,平淡地说:“用至阴之体的心头血来为绝世名刀开光,是血祭方式里最好的。”
话音刚落,刀就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
莫时烟宛如风中残烛般倒了下来,躺在血水里,他的眼睛始终是睁开的,眼里还带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开来的绝望,泪无声地从眼角流下,已经没有了气息。
庄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着起火来,火焰吞噬着可见的一切,一个人忍受不住烈火的炙热,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想要逃,却被易千秋转身一刀了结了性命,直直地倒在越来越猛烈燃烧的火海里,是之前侥幸逃过一劫的继母玉香。
易千秋皱眉,厌恶地说:“污秽的血。”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莫家山庄被烈火烧得七七八八,凌余怀站在那里,看着莫时烟的尸体在火海里烧了一寸又一寸,直到连一抹灰也看不见,真正消失在眼前。
周围已经不再,只留下大火过后的凌乱焦土,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无论是美好、还是悲哀、又或是快乐,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时过境迁的过眼云烟,消失在时间的漫漫长路里……
明明身体已经恢复了主导权,凌余怀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好像魂连同这场大火都一起烧没了。
他觉得眼前变得模糊,有什么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下来,不能闭眼,不能离开。
恍惚之间,好像听见莫时烟在他身旁,笑着说话:“易兄,我觉得自己最近身体好了很多呢,或许,我真的可以在春天同你看见一池白莲竞相开放的美丽景色了。”
凌余怀仿佛坠入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之中,耳边有欢笑声、有叹息声、有悲哀声,一直在不断持续,穿过耳朵,攥碎了心。
镰刀的锋利刀刃勾住脖子,莫时烟在背后,他轻声呢喃道:“那段给了我希望又转眼间把它残忍摧毁的过去……你记起来了吗?”
“我以为……我要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存在着,还好,终于等到你了呢,是你抛弃了我在先,不管我现在提出什么要求你都愿意答应对不对?那就留下来……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吧……就这样一直陪着我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