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看不见一丝光亮,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一块布把人紧紧包裹住,不透空气,有些快要窒息。
凌余怀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片幽深的黑水里起伏,手无法抓住任何一个东西,这种感觉就像上辈子的幼年时那样相似,无助而又颓废。
他在迷茫,脑海里记忆好像断了层,怎么想也回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整个人似乎很困倦很疲惫,只想什么也不想就这样自甘堕落下去,一直一直,直到沉入最深处。
但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力量在下面托着他千疮百孔的灵魂,阻止他继续下沉的堕落。
那是一个温柔的声音,那是可以包容一切的声音,尽管因为过去时间的逝去而被蒙上了一层灰尘,但凌余怀还是在这温柔的呼唤中缓缓地回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母妃……
你在唤醒我吗……可我真的不想再醒来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要再一次抛弃我了好不好?
那温柔的声音依然坚定地托着,将凌余怀从窒息的黑水里缓缓地举起,向上,向上,直到一丝微弱却明亮的光亮映入了他的眼帘……
凌余怀慢慢睁开眼,他看着头顶垂下来的紫色帏幔,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梅花熏香,不禁有些茫然若失,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先前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声冷淡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既然醒了,就别在我的床上继续发傻了。”
凌余怀听到这声音,立刻想起了是谁,他起身,果然看到了坐在桌旁的江顾候。
一时间,他有些愣住,也终于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只是一想起之前自己不仅没通过考验还弄得快要死了的糟糕状况,他就对现在的情景感到匪夷所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但身上充沛的修为和完全痊愈了的伤势,在明晃晃地告诉他这一切确实不是梦。
他仍然不敢相信地说:“是你……是你救了我?”
江顾候冷淡地说:“这里除了我,难道还有第二个人能把你从死亡的边缘捞回来?”
凌余怀半信半疑地说:“可我并没有通过你设计的考验,采到西边雪山顶峰上生长的蓝银花,按理说,你完全可以不给我息魂丹的解药……”
江顾候轻哼一声,说:“我设计的考验,想怎么改变就怎么改变,救不救全看心情,我今天心情好,所以就给了解药,难道不行吗?”
“……”
凌余怀觉得自己如果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可能会被江顾候恼羞成怒地从床上掀翻在地,所以他及时选择了闭嘴,换了个话题。
“那么我是否还能重来一次考验?”
闻言,江顾候皱眉,说:“你还想再冒险?难道你就不怕又死一次?”
凌余怀摇摇头。
“只是死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死了也无法获得救赎,才是最可怕的,我既然失手犯下了这样罪不可赦的事,那么就应该去竭尽全力地弥补,放弃,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做。”
江顾候沉默了一会,过了半响,才低声说:“……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我得感叹,比起当初刚见面时那副狡诈狠毒的模样,你现在的态度确实让人心情好许多。”
凌余怀有些哭笑不得,他忍不住解释道:“楼主,你真的误会了,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解释过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杀人狂魔易千秋,充其量,不过是个和他长得很像的无名小卒罢了。
“……”
江顾候抿嘴,不搭话,似乎在思考凌余怀的话是否真实。
凌余怀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想法总是很固执,即使拿出比铁还硬的真相来讲理,他们也往往只愿意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真相。
所以,不管江顾候愿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他都无所谓,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去为莫时烟换取一次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