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春枝(1 / 2)

澜建瑛端茶的手一顿,刚呷进口的水含在喉咙里,像突然变得难以下咽,憎恶和忌惮全都纠结在拧蹙的眉间。

太子并非皇后所生,彼时当今皇帝尚在京郊潜邸,偶然临幸了一名侍婢,机缘天定,便得了这位皇长子。

皇后其实也非元配,而是当年随在王妃身边嫁入宫中的选侍。

后来王妃早薨,亦无所出,圣上登位时便立长子为嗣。而那位选侍凭着与王妃同出江南名门广陵谢氏的身份,以及诞育次子颍川王的大功,被继立为后。

时至今日,表面上倒也相安无事。可对并非嫡出的太子而言,这十余年间,说惶惶自危,如履薄冰毫不为过。

若在寻常人家,不是养大自己的娘亲,大不了隔心隔肺,可宫里不成,哪怕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面子上也得绷着劲儿一团和气。

萧靖并不多说话,就这么恭敬站在一旁,等他“示下”。

响鼓不用重锤,况且太子也不是见识短浅的无谋之辈,很快就品出那话里提点的深意,释然点头转笑:“果然还是你精细,本王也是这个意思。”

“殿下明断在心,臣不敢当。”萧靖掩着眸色又一拱手,“反正这一时半刻也没什么要紧的差事,殿下若赏脸,臣伴着走一趟?”

澜建瑛哈哈一笑,脸上早看不出丝毫的不悦,搁了茶盏起身,视若心腹地在他肩头拍了两下:“事不宜迟,咱们走。”

两人离了小厅出殿,外面似乎雨势稍缓,但仍可算是倾盆如注。

伴侍主子自然没有奴婢歇省腿脚的份,萧靖伺候太子上轿,罩帘落下时,唇角恭敬的笑掠起凉薄的味道,眼底却索然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的悲悯。

从西苑到内廷几乎相当于绕了半个宫城,刚过凤彩门,隐隐就嗅到一股香烛烟火气,连雨水里的泥腥味都掩不住。

萧靖在伞下恹恹地嗤了下鼻,目光掠向前面那座重檐繁复的宫殿。

皇帝是天,皇后是地,人世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起居之处自然也与众不同。

这坤宁宫依足了先朝规制,前殿后寝用长廊相连,呈“工”字架构,气势犹有过之,整个大内宫城找不出第二个来。

传说当年太.祖高皇帝起兵时,曾心仪一名出身江陵的女子,对其许诺,若能一统天下,必会营建远超前代的宫阙为聘,迎她入主中宫。

可惜,美人终不可得,这座恢宏壮丽的坤宁宫却依旧因那一诺应运而生。

然而传说毕竟是传说,百余年前的旧闻了不起私下里做个谈资,谁也不会再多去留意,人那点心思向来都只会琢磨眼前这些事。

轿子落在阶下,坤宁宫的内侍已经出殿恭迎。

萧靖负手一挑颌:“去禀报娘娘,太子殿下刚得了陛下口谕,有要事要奏请懿旨。”

为首的内侍面露难色,呵腰转向出轿的澜建瑛:“回太子殿下和萧公公,娘娘这会子正跟丽妃娘娘说话,吩咐过不许打扰,奴婢们着实不敢……”

“丽妃娘娘?”

澜建瑛一时对不上号,眼带询问地瞥向旁边。

萧靖也有点始料未及地啧了下唇,倾身拱手:“殿下恕罪,臣一时思虑不周,竟忘了南姜贡女觐见的事儿。”

“无妨,母后接见贡女,宣恩体恤,也是大事儿,咱们就稍候片刻好了。”

澜建瑛不以为意,踩着雨水漫淌的玉阶,走上须弥台基,由内侍引着入殿。

萧靖堕后半步跟在旁边,甫一进去便觉眼前促然暗了下来,鎏金彩画的梁柱内饰也瞧不出几分鲜艳的色彩。

许是才刚撤灯不久,蜡油味仍没散去。这倒还好,最忍不得的是那股浓浓的檀香气,像经年累月香火旺盛的寺庙,那味道氤氲沉淀,早已挥之不去。

内侍引着两人到东首偏厅,奉上茶点,便退了出去。

萧靖没坐,抬袖虚掩着口鼻,走过去推开一扇万字棂花窗,让清凉的风激在脸上,冲淡了那股味道,紧蹙的眉头才略略舒展开。

这里视野极好,雨势滂沱中寝殿中庭,楼阁阙台依旧尽收眼底。

尤其是那条连接前后的长廊,阑额栱头都看得清清楚楚,天光黯淡下,水泻淋漓的黄瓦依旧显得流光耀眼。

他唇角噙着一丝淡笑,目光穿过幽长的廊道,落在寝殿那扇紧闭的大门上。

“北境三镇那边有消息么?”

澜建瑛似乎也坐不住,这时同样走到窗前。

萧靖转回眸,掠了一眼桌几上那些没沾唇的茶点:“回殿下,昨儿晚上塘报才刚送到东厂,颍川王殿下代天巡狩已进关内,臣估摸着寒食节前准定是要入京的。”

这话像触到了痛处,澜建瑛脸上阴云闪过,旋即又恢复如常。

“我估摸着也差不多,这一个月,呵,过得还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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