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票号全是来自宫库,一个主薄,先不说是否能贪一万两银子,单这八千官银,就绝不是一个苗睿达动得的。
偏不久前梅永处还打着户部的名义去了月神庙,这都不能不让沈然生疑。
如今竟是全对上了。
只是她不好将月神庙走账的事情牵扯进来,不然太后连带着也会损失一条私账通道。所以太后有意不提这宫库的银子是从哪得来的,只是借题发挥。
“哀家不是告诉过你,一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来跟哀家讲,你这般瞒着,是压根没把哀家放进眼里。”沈然慢慢呷了口茶,“你把总令牌交出来,哀家寻个人来帮你。”
秦离冷笑,果然又是沈家用人那套,用完就要扔了,要么就是制衡,找人来仪鸾司挟制她。太后但凡起了疑心,就不管什么表面情分了。
这令牌她不能交,若是主动交上去,就代表了自己放弃了这份权力。她本是最名正言顺的司主,自己若是主动放权,那就是傻子。
秦离摇头,又扫了一眼皇后,“太后娘娘三思,眼下宫中实在没有女眷适合这份差事,皇后娘娘膝下除了太子也并无所出。”
沈雅宜听得攥紧了拳头,她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你....”
秦离说得倒是真话,仪鸾司权势过大,若是被朝臣把控,难保不想些别的。而眼下名正言顺的,只有她一个。
谁叫皇后生不出长公主来,倒把自己给扶了上来。
太后摆了下手,示意侄女闭嘴,她敲着护甲,皇后无所出,沈家女儿也干不得这种见血的事情,既然没有合适的女眷来全权接手,不代表不能放几个自己人进去加以挟制。
有人看着点,她才放心。
沈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本家的嫡系,一个在漠北,一个在南越,还有两个只等给个功名就要入朝,将来都是要扔进朝廷里磨炼的。若是进了仪鸾司,不能掌主权的话,那一辈子便没有了升级的由头,反而会被绊住了脚。
若让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一并管了,难保不像户部一样出乱子。
秦离很清楚太后对于权势的热衷,控制欲让她只想把一切都收在拢中,若是不能如此,那也要让内部斗个你死我活,户部和刑部是个例子,皇后和太后也是个例子。
但凡违她的心意,便要兴师动众的问罪,恰如今日情景。
沈家人好斗,最爱用所谓的制衡让人斗个你死我活,非要争个面目全非不可。如果是一个家族还好说,只是内部的争执,偏偏太后权势滔天,这一套被带进了朝堂中,无人想着国家大计,都只想着在谁背后使绊子。
哪怕是在该一致对外的时候,也要背后狠狠捅上一刀,秦离垂眸,若真有有志之士,生于这个时代,只能是错付了。
她跪得腿有些发麻,常宁宫上下寂静极了,只有太后护甲敲击黄花梨扶手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交出令牌,若是此时交了,以后便绝无回天之力了。
秦离不甘,难道她重生以来做的一切都是错了,到头来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老天不是耍她么。
她突然意识到,只动太后手底下的人,是远不够的。
敲击护甲的声音停止了,太后看了眼仍然跪在下面的秦离,心中已然有了人选,既然自家人不行,那寻个和秦离不对付的人来挟制她也不难。“哀家决定了,正好近日边区平稳,想必魏冉也无事,便叫他平日里来仪鸾司帮衬一二。”
他们二人素来不对付,沈然是知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喝了口茶,对秦离道,“这个月除了上朝,你就在档案馆好好整理吧,也算清清你的心。”
“儿臣谢过皇祖母。”太后让魏冉来做这个副司主,这点秦离倒是没想到,她强压住嘴角的笑意,“儿臣这就把分令牌差人送过去。”
秦离被搀着起了身,太后复又叫住她,“苗睿达的案子不用查了,赃银也不用找了,你派人先抄了梅永处的家,明日就办。”
梅永处留不得,得赶紧处置了。
“那祖母意思是拟个什么罪名好?”
“先抓了人再说,其他自己想。”
秦离了然,拉起竹青,难为太后还想着让她借题发挥,那她可不能浪费了。
翌日早朝,秦离扬声出列,“儿臣有本启奏。”
“参户部上下监管不力,贪赃枉法,户部尚书梅永处,贪墨数额巨大,且借庙宇不受赋税的漏洞,私自走账,以城中月神庙为首,还请父皇明察!”
她呈上折子,面无表情。
太后不是让她自己给梅永处立罪名吗,那么沈家的私账通道,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