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去看看野草林吗?”说要坐着聊聊,却又要去看草。
“好,正好我还有一些植物病理不太明白的,请阮奶奶给我讲讲。”夏果干脆应答,扶着阮碧曼起来,两个人又朝野草林走过去。
周一是大家最繁忙的时候,周一的植物基地基本没有人来。
大棚很大,只有阮碧曼和夏果两个人在慢慢走动和慢慢观赏。
“杂草的定义?”阮碧曼突然开始发问。
“广义的杂草定义是指生长在对人类活动不利或有害于生产场地的一切植物。主要为草本植物,也包括部分小灌木、蕨类及藻类。”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夏果就像应对一次随堂测验一样。
“生物学特性表现?”点点头,继续问。
“传播方式多样,繁殖与再生力强,生活周期一般都比作物短,成熟的种子随熟随落,抗逆性强,光合作用效益高。”这都是基础知识,夏果记得很熟。
“嗯,全球经定名的植物有30余万种,认定为杂草的植物约8000余种;在我国书刊中可查出的植物名称有36000多种,认定为杂草的植物有119科1200多种。”阮碧曼说出几组数字。
“嗯,老师前两天刚讲过。阮奶奶您记的真牢。”七十多岁,记忆力衰退的厉害,却还记得如此精确。
“人是要不断学习的。你看,这野草林还种了些珍贵植物,这二者是完全区分开种的。”
“嗯。这是应该的,不然杂草会疯长,那些植物就活不了了。”夏果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专门说出来。
“杂草的韧性足够强大,它在野外自由生长,除不尽。人们总是区分开它们,因为杂草的侵占性太强。其实它也在保护着土地。”似乎只是一句随口的感慨。
“你们学习杂草是为了什么?”阮碧曼继续问道。
“植物保护,杂草识别及防治。学习是为了防治。”一个很标准的答案。
“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阮碧曼念诗时,带着世事沧桑。
“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夏果自然而然地吟出下句。即使声线偏淡,少女的声音仍带着希望,朝气与蓬勃。
“防治,利用,将每一样事物发挥出它最优良的功效,才算是物有所值,物得其所。”阮碧曼说完这句话,快步走到狗尾巴草面前。
狗尾巴草随处可见,野外最多的杂草莫过于这个了。野草林中自然也有它的一席之地。
“那年我十五岁,第一次去乡下的时候看到了狗尾巴草,毛茸茸的,很可爱。”
“之前在家中,在私塾,先生教的都是四书五经,后来又有天文地理。但是我从来没有去过乡下,也是第一回见到那么多的野草。”
狗尾巴草在大棚的进门处,阮碧曼和夏果走了一圈,又走到了门口。
“来,在外面坐一会儿吧,走这么久,也有点累了。”
果真是累了,阮碧曼额头已经沁出细汗。
“我家中也算是书香门第,当地望族。母亲只生了我。我的童年在家中,规矩森严,不过没有你们现在想的那么严苛。琴棋书画,我只学了画。但书是自小要苦读的。”
阮碧曼坐回在藤椅上,汗慢慢消散,她语调悠长,陷入了回忆中。
“我其实已经出生在了一个好时候,战争刚刚刚结束。家中长辈有上了战场的,有的尸骨无存,血肉都溶于这片大地;有的送了冰冷冷的尸体回来,徒留寡妇稚子断肠;还有的在战争中有幸生还,因着大功飞黄腾达。”
“父亲是文人,束发之龄也提着枪杆子上了战场。战争胜利后不愿做官为将,文人的骨子里天生也不喜欢打仗,只因生灵涂炭,孰不可忍。”
“想来,从战场上回来,父亲还是幸运的。他后来就在家中,看书研究诗文,与当代大家进行探讨。所以我的童年很是平稳,识字读书,父母相伴左右。他们也不都是迂腐的人,让我学习新文化与新思想。父亲那个时候也与我一同学习。”
“不过母亲还是觉得女子应该贤良淑德,修养是人终生的气质。她是大家闺秀,礼仪修养,都是她教的。”
“我从小就在城中,15岁时,父亲终于领悟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也看出来我对植物的浓厚兴趣,便让我去周边的村子住住,长长见识也有点实践的经验。”
“在那里,我遇到了明之。”
阮碧曼回忆的神色里露出微笑。
夏果注意到她身旁的那棵大树,开着紫蓝色花朵,她第一次看见这棵树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