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一轮圆月高悬于上。
皎洁的月色下是一片辽远而苍凉大地,身处其间一望无际。远处的地平线隐在夜色中,偶尔窜过一只动作灵敏警惕的小动物。地上是大片大片的沙砾碎石和一丛一丛野蛮生长的野草灌木。
“哒!哒!哒!……”
风中响起一阵马蹄声,声音沉稳有力迅疾如风。
黑夜的宁静使得这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一传十里格外清晰。
孤寂的氛围被打破,受到惊吓的胆小野鼠惊慌失措地钻进洞里,而一些胆子大点的野兔则从洞中悄悄探出头,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那是一匹疾驰在官道上的黑马。
马背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乌发素服,玉手执缰。驰骋中,青丝飞舞,露出了底下一张莹润如白玉的脸庞,红唇娇艳,眉目清冷,妩媚与超然出尘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神奇地融合在了一起,毫无违和。
一人一马,在这个荒寒的野外出现,黑马奔腾如风,女如月华精魄。
这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要前去阻匪的白茯是也。
……
既然是马匪自然得有马。
马匪被杀的七零八落,系在树边的马就成了无主之物。
白茯留了一匹马,剩下的全部给了客栈店家翁,马在古代的属于重要物资,几匹马能换不少钱。
她虽然想多留几匹,奈何除了她,昆布几人都不会骑。没有足够的草料,就相当于有车没有油,还不如舍给店家,算作赔偿。
想到昆布,白茯原本因这些日子发生的一系列糟心事而一直冷凝沉郁着的眉目逐渐舒缓开来。先是下意识了笑了笑,回过味来后,脸上不知不觉就换上了另一种表情,纠结中又带着点震撼。
半炷香前,在老旧的客栈大堂里发生的场景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坚毅沉稳充满异族风情的脸,褐色如琥珀般明净清澈的眼睛。
就是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双眼睛,在仰头看向她时,随着那一番话,喷薄而出的是那样热烈而决绝的忠诚与信仰。
如同一个在日日供奉的神祗面前宣誓,愿意为此奉献出生命的信徒。
白茯为此感到震惊、震撼。
修仙之人情缘淡薄,无论是亲情友情师徒情抑或是爱情,都平淡如水。与人相交最不能牵涉因果,有仇当场报,有恩立刻还,否则一个不小心不知道哪里招惹来的因果报应就能绝了一个修士的修仙大道。
在漫长的岁月里,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是在按照这一条准绳行事,一个人修行、一个人冲关、一个人试炼,几乎所有事情都是独自一个人做。
白茯也不例外。
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毫不掩饰的浓烈情感,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她和昆布说这些话时是在后院,谈话没有任何遮掩,昆布下跪求着她让他买下的四个奴隶都在院中忙碌,话中的内容清晰明了。
她清楚地记得当她拿出那几张奴隶身契对昆布说放他们自由时,他看到了那四个奴隶明显震惊诧异了的神色和迟缓凝滞下来的动作。
昆布的誓言中只有他一人,身契有无于他无关紧要,愿意从此为她效死唯从心而已。
他没有自作主张替那四人做决定。
所以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昆布时,她决定先搁置着,而转头将剩下的四张身契拿出,对着他们又说了一遍放他们自由的话。